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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已近乎无礼。
不过老者并未动怒,他伸出一根指头,朝东北方向点了点——那边是宫城的所在:“我没说置之不理,但公然搜捕绝不可行,可不能给那一位添麻烦哪。”
一听到老者提及“那一位”
,年少者眼神黯淡了一下。
他沉吟片刻,旋即又爆出更炽烈的火光:“既然贺监认为台面上动不得,那我若是只调遣少量精锐,暗中擒贼呢?”
对于这个建议,老者捋着胡须,似乎游移不决。
崔器一听得此言,突然昂起头来大声道:“崔器自知犯下大错,不求宽宥,只求能手刃仇敌,为阿兄复仇!”
今日之败,他连连犯错,若不打出血亲复仇的旗号将功折罪,只怕下场堪忧。
可年少者和老人同时摇摇头。
长安住着近百万居民,汉胡百官诸教九流,各种势力交错纠葛,是一个明暗相间的复杂旋涡。
崔器半年前才到长安任职,上阵杀敌没问题,指望他在城中穿梭寻人,就不太现实了。
靖安司汇聚了各处的精英,有精通市易钱粮的能员老吏、有过目不忘的主事文书、有凶悍武勇的战兵,甚至还有一批深谙胡情的胡人属员——现在唯独缺少一条能游走于长安暗处、嗅觉敏锐的老猎犬。
本来他们有一个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崔器的哥哥崔六郎,可惜他已经殉职。
崔器知道长官在惋惜什么,他双目一红,一拳砸在地上,竟砸得砖块微微裂开一道细隙。
沉默片刻,老人拿起旁案上的幞头,端正戴好,又把算袋、手巾系在腰间。
年少者一愣,忙问贺监是要去哪里。
老人叹道:“宫里对突厥狼卫非常重视,今天的事瞒不了多久。
我进宫一趟试着拖延几个时辰,在这期间,长源你最好想出应对之策,弥补先前的错误,否则……”
老人白眉一垂,没有说出口。
年少者肩膀微垂,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心生鄙夷。
这个老家伙滑不溜的,一见事情办砸,就找理由离开,不肯承担任何定策的责任——他这一走也好,省得自己束手束脚。
现在一刻值千金,他可没太多时间耗在对付自己人这件事上。
年少者把老人送至照壁,然后回转殿内,神情明显轻松不少。
他严厉地看了仍跪在阶下的崔器一眼,袍袖一拂:“非常之时,惩戒暂且押后。
接下来你不可再有分毫懈怠!”
崔器面容一肃,拱手退下。
他知道,那位姓贺的老头子只是挂名,真正掌管靖安司和自己性命的,是眼前这位叫李泌的年轻人。
别看这位上官年纪轻轻,手段着实犀利,杀伐果决,整个靖安司都被他调教得服服帖帖。
处置完了崔器,李泌用力敲了敲案角,把各部主事都叫过来:“你们现在好好想想,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取代崔六郎?——记住,我要最好的。”
殿中主事个个陷入沉思,没一个吭声。
距离灯会只有四个时辰,在这之前要找到曹破延,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差事做得好,未必有好处;做得差了,搞不好就成了替罪羊,连推荐人都要倒霉。
李泌看见部下们畏畏缩缩,正要开口训斥,忽然目光一凝,看到那个目力有恙的徐主事犹犹豫豫抬起了手。
他知道此人叫徐宾,本来在户部做书令史,记性奇佳,阅卷过目不忘,所以被调来靖安司担任主事,就是略有口吃。
李泌下巴一抬,示意他说话。
徐主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哎哎……在下倒有一个人选,不知是否合您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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