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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噙泪而笑:“我以为你会问我可愿作你的妻子。”
之惟再撑不住,一把将她拥进怀中,眼中也隐有水痕:“如果再早几个时辰的话,我定会这样问。”
只可惜,一瞬变故,木已成舟。
这样烫,也这样凉,爱,如酒。
这样的爱,只怕都不是彼此想象中的模样:见识过的无暇、想象中的完美都不曾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从一开始,这份爱情就夹杂了太多的变数,太多的误解和原谅。
这不是他熟悉的爱情,他脑中的画面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个眼神便能令人挺身而出承担所有风浪;这也不是她想象的爱情,她以为她会嫁一文秀郎君,品古玩赏字画,逍遥山水人家。
然而,情如烈焰,早在准备好之前就已将人融化。
焚身以火,宜其室家,作凤冠霞帔亲王正妃,在他将漩涡引至边疆之后,默默为他守护这在京城的家。
作他王妃,便是要定如石静如水,即使心急如焚,即使风刀霜剑,也要将这个“家”
保下。
而他,则会在天边,用血用命来保全这座府第上的王冠,以及她。
而他要她选的便是这一途吧?可是若没有他的府,又怎算得上家?
焚心以火,想作的却只是他妻罢,与他同放河灯,纵他眼中万千莲灿,心头芳华永存,这些她已不会再在意,从他宣布立她为妃的那一刻起,她以为便是他的邀约,要从此风风雨雨共渡一生。
原谅他,不敢以“妻”
之名求婚。
之惟抚过怀中人的秀发,万千歉意却不能宣之于口,册立正妃本是携手之约,却不料世事无情,只能留下空名,而不能长相守。
忽然明白了为何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纵天翻地覆死不休,而他,却只能如当年之人一样选择:留下这一苑清香,万家灯火,只能将深爱的人更深更深的往心窝里揉。
“断云,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强作了笑颜,他埋首入她青丝,“还记不记得西山卧佛寺?”
她猛地要抬首,发却被他枕住,只能微偏了眸瞅他,见他闭上了双眼,沉入回忆:“卧佛寺里的钟,钟上面的莲花,还有莲花上面的字——
万古长空,一朝梦醒。
她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在十六年后又一次与他异口同声:“普渡众生。”
浩茫里,隐约一声晨钟。
她想起那时悠远的天籁佛音。
原来,一切早在久远处,就已然注定。
她更忽然想起嫁过来那天,九思堂内他伴她花轿而行的九步——三生涅磐,六道轮回,九世圆满。
为君流尽三生泪,君却禁生六道魂。
这又究竟是巧合,还是宿命?
望着他睁开来凝注她的眼,她还怎能不答应?断云点头:“好,我愿意。”
他看见青丝上闪烁着不知是她的还是自己的泪。
于是,他直起身来,转过身去:“跟我来。”
他拉着她手走到暖阁里,只见一面架上放着大大小小许多支笛箫,他问:“你爱听哪一种?”
她抹了下眼睛,轻道:“笛。”
他点点头,从架上挑了一支竹笛,抚道:“这一管我小时候吹过,已是好久没碰了。”
说着,便将笛放到了唇边。
兰王的笛很稳,像是密林深处的湖,镜面样的水面,映着广袤的天穹,明澈无垢。
一向以为是清扬挑脱的乐器,竟也可为这般宛转沉敛之音。
只听那笛声一丝一缕的飘荡开去,如同离愁别绪,亦如不尽情丝,将这偌大府第,这光大京师,这浩大晨空都缭绕在了其内。
屋外,远远的,昨夜的月还未及隐去,今朝的旭阳已东升而待,笛声里,不知不觉,已然日月交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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