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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君承和自家三哥在喝茶,桑树枯影里,小太子把盏言欢,“三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既然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
若不是因为父皇,便是因为我那位新来的三嫂,对不对?”
日光轻暖,温煦地映衬着他玉色的脸,洛朝歌低声道:“柚子,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即位之后,是放他走,还是杀了他。
洛君承也料到他一开口就没好事,自个儿悠悠叹道:“我便知道,三哥对这个问题总是耿耿于怀。
但是你要明白,站在我的立场上,即便兵戎相见,你丧命我手,我也不该放你归于山野。”
这语气很笃定,也很尖锐。
洛朝歌并未觉得洛君承说的有什么错,他才是这一国储君,携万民之任,他要留住人才,也要网住威胁。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洛朝歌惘然,却不多说话了。
有人慌慌张张,脚步凌乱地闯入,将满园冬色光景带动地热分了起来,只是这人满脸愁容,进来瞧见洛朝歌也在,便踟蹰着有些犹疑。
这人是洛君承的太子洗马。
洛君承与洛朝歌对望一眼,抬袖道:“三哥不是外人,说吧。”
这人方才挥汗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已然行将就木,龙体垂危,现下……”
他后边的话没说话,洛君承猛然地长身而起,披着大氅迅捷地冲了出去。
洛朝歌攒着眉峰,也跟着起身,他看着比洛君承云淡风轻得多,可唯独在迈脚时微微踉跄了下,太子洗马欲上前搀扶,洛朝歌疲惫地挥袖,“我怕我去了,他死得更快,还是不打搅了。”
对于那个父亲,他没什么好指望了。
洛临不会想见他,此生此世,恩义就这么了了罢。
洛朝歌在外边找到自己来时驾的车,一路摇摇回府。
但没等到过家门,宫里头却传来三声长钟轰鸣,一声,一声,一声,绵远空旷,悲哀沉浑。
那是帝星陨落的悲兆。
里头忙活的墨廿雪,不知道这三声钟鸣代表什么,下人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她也没发觉。
弄得满身面灰,她拍着两手粉面,听到门外的车马辚辚之音,欢喜地往外冲出去。
洛朝歌形容颓靡,脚步乱了方寸,她眼一怔,突然愣在了原地。
“廿儿。”
他看到了满身白面的墨廿雪,风似的上去将她搂入了怀里。
“朝歌……”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颈边温热湿润的液体流落下来,让她觉得隐约的惶恐和惊悸。
她把男人的脊背搂紧,不肯放过一缕细风,“朝歌,我在呢,别,别难过。”
“我想过自欺欺人的,可终究还是做不到。”
他不能狠心,不能对父子亲情说舍便舍,原来还是在乎的。
只怕这么一滴眼泪。
他从未流过泪,可今天破例了。
洛临走了。
墨汲对北夜的这位皇上还是惺惺相惜的,不由得面露悲愁,长歌当哭。
最后对李公公颤声惋惜道:“这个洛临啊,居然就这么……朕以后还找谁一起垂钓啊。”
昔年烟波江上,一南一北两位皇帝私下会面,所有人都好奇他们说了些什么,其实什么也没说,两个人趁着月色在湖边钓了一宿的鱼。
天明时洛临比墨汲多钓一只,墨汲的鱼的斤两却远超洛临,他为此沾沾自喜了许久。
事隔经年,他一直想着再有机会,能与那个枭雄相对而坐,手持钓竿,兴味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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