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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囿繁郁,鸟儿们快活地扇动着颜色绚丽的羽翼,高高飞起,喉间泄出的是比奏起的芦笙还要悦耳的音色,让雄壮冷峻的黑马都忍不住沉浸其中,四蹄不舍得狠剁这友好的绿草,在带银钉饰的缰绳的控制下渐渐放缓了步履,于生来便带着精密细纹的紫罗兰间停稳了。
冥王先行走下,姿态雍容优雅地转身,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来,显是殷勤地想将冥后扶下来。
“你可真是……”
阿多尼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既窘迫又无奈。
他远没娇弱到下马车都需要搀扶的地步,况且,周围还有数之不尽的他的子民以好奇的目光看着,叫脸上发烧般的烫。
可他也能感觉出,哈迪斯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喜好,与宙斯想在诸神面前有时想刻意表现出和天后赫拉恩爱的浮夸演技不同,是真实情绪的流露,便不由得心软了起来。
他犹豫片刻,硬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轻轻地搭上去,哈迪斯似是毫不意外地迅速握住,好让他借力下来。
这份展现出的恩爱,令睁大眼睛围观的葵花鹦鹉羞得肚腹到脖颈都红透了,这份丰润的玫瑰色深深地渗透了它们的绒羽,再也没有从它们后代身上褪色。
踩到实地后……阿多尼斯听着绿灵们压抑的兴奋尖叫,默默地将发疼的手背过去,用另一只手悄悄地揉了揉。
从不知轻重的力道来看,他是确信哈迪斯不常做这种事情了。
哈迪斯幽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懊恼,在不经意间瞥到一处时,蓦地一沉。
不光是哗然大惊的植物们,连阿多尼斯也呆了一下。
他迅速四顾一周,除了这双眼紧闭、口鼻哼哧哼哧地发出粗喘、被五花大绑的野猪外没有发现异样,便大致了然。
野猪闻言掀起了一只眼帘,不看发问的冥王,却是凶戾地扫了眼不言不语的植物神,再迅速闭上。
阿多尼斯微讶地眨了眨眼,脑海中冒出了答案:阿瑞斯。
他记得野猪是战争与破坏化身的圣物,如果说单凭这一项还不足以确认对方身份的话,那这份擅闯冥府的鲁莽,再加上明目张胆地当着冥府之主的面,莫名其妙地向自己释放杀意的愚蠢……
他稍微沉吟了会,旋即了然地挑了挑眉,这点神态上的小小变化,倒是很快就引来了目光本在别处的哈迪斯的注意。
“亲爱的陛下,”
虽不知过去的自己是否与对方有过什么恩怨,他仍是顺着自然萌生的厌恶之情毫不吝啬敌意,居高临下地冲不识时务的野猪假笑道:“这位到现在还装腔作势,来自奥林匹斯的客人恐怕拿不出请柬,完全是不请自来的。”
哈迪斯冷冷地看着狼狈地匍匐在地上的阿瑞斯:“嗯。”
阿多尼斯:“不如暂且撤去他的桎梧,听听这番横行究竟是打了谁的旗号,仗了谁的威风。”
阿瑞斯直到此时还没变回原样,他就猜到定是冥王动了什么手脚——哪怕在外界,阿瑞斯也不可能是哈迪斯的对手,更何况是在阴暗的地府中。
不过,植物神对哈迪斯顶多会对其施以小惩大诫这一点心知肚明,心里微哂,还是体贴地递上台阶。
单独从他自己的立场上考虑的话,当然不想轻易放过一个心胸狭隘,偏偏还肆意妄为的强大敌人,可这位喜好杀戮和破坏的主神与亡灵之府关系并谈不上多么险恶,又是赫拉向来疼宠、血统高贵的子嗣,小小一个擅闯,即便是冥府的至高尊者想要为难他,也算不上多么严重的过失。
哪怕居心叵测的恶徒成功夺走了旅者脆弱的性命,也不过是如无所事事的雄狮偷偷捕食了一头被国王爱宠的绵羊般寻常,除了能让诗人吟上一首哀婉叹息的诗歌外,冥王再是暴怒,也无法以实力不济的挚爱的不幸消殒为由,将一位主神的神格剥夺殆尽,更遑论是性命了。
哈迪斯全然没有掩饰厌恶的意思,毫不犹豫道:“不用了。”
他不仅没有放野猪自由,还十分果断地施加了更多的禁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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