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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的神情晃动了一下,但最终也只是坐在那里没有动。
而我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我那一瞬间什么也不想再管了,就算他下一秒掏枪把我毙了我也已经无所谓了——滚出去!
我喊着,滚!
那军官似笑非笑,不为所动——我的崩溃在他看来仿佛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我多想冲上去,多想夺过那枪,多想一梭子使他闭上那恶臭的嘴,然而也只能伏在地上发出一些不成声的怒吼。
而他在片刻后转回身来,自顾自地跨过了我的身体,径直向牢房铁门走了过去。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转回头来,下了最后的通牒:
依旧不肯说,对吗?
他早已知晓我们的答案了,否则不会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转身离开。
铁门再一次被上了锁,一切归于寂静,甚至连那微弱的火光也已经没有变过。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息,头疼得睁不开眼;而太宰治再一次不知疲倦地将坂口安吾的衣物整理好,又抱着他,蹒跚过来,坐到了离我更近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些什么东西。
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说,中也,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
他迟疑了一下:我没事的。
我却感觉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也点不了头了。
我嗫嚅了几下,最终也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身边传来了来自太宰治的、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几乎让我想要泪流满面。
潮水一样的疲倦不断地冲上来,漫过我的口鼻。
我不知为何开始回忆起一些东西——仿佛是他们的到来把什么东西掀开了一样,上面蒙着的沙土也随之而去了。
我回想起那个腼腆的提着木桶的姑娘还有她脸上的雀斑,回想起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死未瞑目的年轻炊事员,也回想起那个悄悄让我们站到仓库后面避风的灰胡子老兵。
他们的影子早已不明晰了,却还晃动着,一个接一个地向前走去。
那伴奏的流水里有时掺杂着祷告的声音;偶尔会是屈辱的求饶;当然也有悲泣和怒骂,只不过都是低低的,嗡嗡的,好像这一切本该就要连在一起、连成一片的。
它们织成了一条河,就披在我的身上。
湿冷。
我几乎睡着了。
太宰治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声音也在这条河里、我的梦里。
尽管知道我就在他身边,他依旧是先伸手探了探我的位置——短短两天里他竟就已经形成这样的习惯了——但这一次,他没有把手抽回去,而是就这样一直轻轻地搭在我的手背上:……中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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