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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薄凉（第1页）

姜珠自然喜不自胜，每天女扮男装出门买菜，为姜玉买菜做饭，你可试想，在菜市口，一个形貌出挑的男子提着菜篮在买菜，是何等的光景？且不说买菜卖菜的大妈便宜几分，甚至于周边的小姐们，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想着，姜玉口中的饭菜，从难以下咽，到一口气吃完，不过短短两个月。

期间姜珠的手上有几道刀痕，甚至起茧，起水泡，为了不被姜玉发现又偷偷挑去，偶然一次脸上有了几分污渍，被姜玉发现，姜玉轻柔地抹去，姜珠便有些羞赧，用手扶住，姜玉这才看见，姜珠手上密密的刀痕茧子。

本是一个玉颜酥骨的绝世女子，在厨房里砍柴烧饭，浸染油烟污尘，甘愿如此糟践自己的双手，熟能不动情？姜玉看着桌上的饭菜，方才知道，这一番苦心是怎么样出来的。

姜玉回想起当年，身边的丫环婢子，偶然烫伤了一点点，便不依不挠地吵了半天，要了姜玉帮她亲手贴上膏药，方才罢休，当年也有几分暧昧之情，如今相比，孰轻孰重，孰浅孰深，真是天差地别。

这是姜玉第二次真正动情。

之前是对洛娘。

之前或是调戏，或是弄情，或是下身需要，或是被人强制，都是虚幻无云烟的，他放下筷子，搂过姜珠的肩膀，下巴刚好可以放在姜珠的肩上，清吐微澜，“你这是何苦？你知道我，这人，待人薄凉，我还不了你的。”

姜珠身体微微一颤，双手无措，只低语了一句：“我明白，可从你从不欠我，都是我欠的你。”

冬夜沉沉夜坐吟，含声未发已知心。

如今炎炎夏日，二人衣衫皆薄，如此贴身以对，只觉得心口都要跃了出来，姜玉几次三番搂紧了姜珠，但是仍然犹豫了没有轻车熟路地解开他的衣衫，姜珠也只是轻轻依偎，二人过了几刻，方才开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有时候青眉过来，三人便一同饮酒，直到天亮，偶尔和二人填词，或者一同出游，金陵繁华，如何能放过这秋时景观？

三人在秦淮河畔，烟笼寒水，玉树琼枝，随着河水飘荡，看着秦淮河两岸风月，或是嬉笑怒骂，或是彼此调侃。

不远处看见，金碧辉煌的画舫上，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搂着一名娇弱的女子正准备大行其事。

青眉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鱼竿：“这姑娘一看就是雏，这么倒霉接了这么个霸王硬上弓的主，连帘子都不拉！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姜玉刚才只是略瞄了一眼，细细看去，果然如此，虽隔了几层稀薄水汽氤氲出来的烟雾，但是依然感受的那女子的不情愿，心里毫无感受，烟花之地，不过如是，你情我愿，因随意接口道：“这本就是她的生活，何来倒霉之说？”

青眉转头看着姜玉，心里自然有怒火。

青眉本就是烟花之地出来的人，本以为有才学能得姜玉尊敬几分，没想到还是如此，是啊，姜玉这般身姿品貌，岂是一般的人家，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他这般士家大族出来的公子，怎么可能真正瞧得起自己？青眉本以为遇上出尘绝世之人，其实不过是凡夫俗子，于是心下黯淡不少，看着那名女子，本想跳水一救，可姜珠拉住她，说道：“你所谓救了这个，还有秦淮河一河的姑娘，你救得来吗？古往今来这么多人，你又救得来吗？”

姜珠自然明白青眉，也更明白姜玉，姜玉怎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只不过，说的是实话罢了。

青眉敛眉，从此便对姜玉有了隔阂。

秋冬之变，姜玉稍不注意，便感染了风寒，上吐下泻，都是姜珠一人，抓药，看大夫，熬药，帮他洗漱。

青眉总是被姜珠拉过来，姜珠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结果竟也无法帮忙，只得坐在一边打打下手。

大夫说了句让青眉笑出声来的话：“公子，令弟对你情深意切，倒比尊夫人更甚百倍。”

姜玉哭笑不得，在外人面前一向男装的姜珠低首含笑，姜玉便多打赏了这位大夫。

于是看向青眉。

青眉有一双英气勃发的长眉，即便不用勾描，也如双飞之龙，斜插入鬓，如此的眉毛，不论其他五官如何温婉，都已经掩盖不了她的英气。

更何况，她的眸子刚绝隐忍，鼻高如峰，嘴唇也带着棱角的微扬，虽然身形柔弱，但远远就能感受她骨子里的倔强出尘。

姜玉脑中稍微过了几下，想着青眉如何成为自己妻妾的样子，这般刚强的模样，竟有几分洛娘的样子。

嘴角露出笑容。

哎，是个女的，都要这般幻想一下，姜玉啊姜玉。

入夜，姜珠为姜玉擦拭额发，趁着他入睡，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双唇火热，牙齿清冷，肌肤柔腻，姜玉伸出手抱住他，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秋冬之际，秋雨一场又一场，屋檐上顺着檐角淅淅沥沥而下的雨滴，将屋檐外的春花夏草尽数凋零，换了一片灰白萧瑟，姜玉听着屋外的雨声，从床上起来，看着外面的烟雨迷蒙，淅沥作响，脑海里全是洛娘在这般天气为自己缝制衣物的情景，璎珞、发带、袖口，一双盈盈如水的眸子出现在眼前，姜玉伸手一抱，却是空虚。

洛娘。

姜珠此时醒来，刚好听见这么一声叫唤，心中顿时被刺痛，洛娘？呵，自己明明所求无多，为什么还是会难受？果然，自己还是贪心的，希望他心中只有自己一人，看来还是做不到。

姜珠真是天真，以为在姜玉心里虽然没有独占，但是也有一席位置，其实错了，姜玉心里，除了洛娘，其他人，本质上，什么都不是。

即便那一刻姜玉对姜珠动情了，也只是那一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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