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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龙江关其实也就是二三十里的路,又好走,半天时间已经足够赶到了。
但要从雨花台绕过去,时间就紧了点。
太孙不愿误了时辰,一行人连午饭都没吃,就靠这么个芝麻烧饼顶饱,一路赶到码头时,正好箱笼也都搬运上船了。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虽说是宫眷,但也只能如同大户人家的女眷一般行事了。
很可能排场还有所不如,毕竟徐循不是正经主母,此行是以太孙为主,她的名节顺带能保护一下也就保护一下而已。
天家码头和官家码头素来是分开的,这里除了工作人员,闲杂人等也进不来,所以连帷帐都没拉,徐循自己带了前面戴面纱的风帽,蓝儿红儿从船上下来,扶着徐循进了里舱以后,太孙和他的护卫们也就上船各自去安顿了。
官府出行一般坐的都是特制的站船,取的就是驿站的站字,这种船用料十足,做工精良。
全是在广州特别定制的,已经十分舒适了,但太孙出门,哪能只屈就于官府的站船?坐的是龙江场特地为皇爷出巡督造的一艘黄船,当然,规模没有正规巡幸时那样庞大,是预备皇爷平时出门乘坐着的,但即使如此,这艘船的布局也非常宽敞,要比站船更方便得多,徐循的舱房简直要比她在太孙宫的屋子还大。
那十多个箱笼都不需要另行储藏,直接堆在舱房里就行了——当然,一些装着过冬衣物的大箱子,还是被搬到别处去了。
他们半路绕开了一段,别人却是直接就到了码头。
徐循上船的时候,她的屋子是已经布置出来了。
徐循一进屋就闻到了艾草的香味,她抽了抽鼻子,道,“好重的味儿啊,都有点呛了。”
“您这就有所不知了。”
孙嬷嬷笑着说,“这船临水,蚊虫最多了,到了晚上,水面上有多少虫子您是不知道,所以每天都得拿艾草里里外外地熏上好几遍,这样即使开了窗子,虫子也爬不进来。”
徐循还真没想到这个,听孙嬷嬷说了,果然见到舱房里各处窗扉都是多加了一层窗纱的,这才笑道,“确实是想得周到。”
见自己屋子里已经摆设停当,连被褥都换了惯睡的,便忙问,“大哥屋里,可有帮着过去收拾?别我们这里都弄得好好的了,他们那里还是一团糟。”
“您就放心吧。”
孙嬷嬷笑着说,“我也去问过了来着,不过,殿□边带着的那几个小中人,服侍着他大江南北都走过了,差事办得很熟,也不用旁人帮手,自己就把屋子给收拾出来了。
咱们还站着聊了一会,等殿下和贵人回来了,才又各自分开的。”
徐循这才放下心来,在窗边坐下了,托着腮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兴奋地说,“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坐过船呢。”
蓝儿、红儿都是农户女,当年被采选进来的时候,就是坐的船,是很有经验的,也因此才能中选陪着徐循一起坐船。
至于孙嬷嬷,当年也是跟着皇爷一起南下的,那时候就是坐的黄船,现在自然也不陌生。
三个人都扎煞着手,很欣慰、很容忍地看着徐循,徐循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撵她们,“都回去拾掇自个儿的行李吧,嬷嬷年纪大了,蓝儿、红儿,你们多帮她跑跑腿儿,我也正好睡个午觉,歇一会儿。”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舱房虽然大,但多一个人杵在那也挺奇怪的,毕竟,船行免不得颠簸,长时间直立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再说,徐循短时间内也不会需要什么服侍,蓝儿、红儿和孙嬷嬷商议了一会,也就退下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人一走,徐循就活跃起来,先在舱内绕了一圈,什么柜子、暗门都打开来看过,连净房都走进去巡视了一圈,直到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才扑到榻上,想想今早和父母的匆匆一晤,心里又和割肉一样地疼。
毕竟是一大早起来,奔波了半日,还没等点心奉上,徐循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连船只启航都没赶上,等她揉着眼爬起来,太孙已经在窗边坐了一会了,徐循看清楚他在,忙爬下床,歉然道,“怎么都没人喊我——她们该把我叫起来的!”
蓝儿、红儿两人板着脸在门边立规矩,看来比在徐循跟前要规矩了不知几倍,太孙看了她们一眼,笑道,“是我让她们别出声的,出门在外,没这么多规矩,你累了就多歇一会也好。”
徐循和太孙也比较熟悉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她也没有继续矫情,给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便闪身进了净房。
天气热,虽说床上洗漱不便,可徐循还是擦了擦身子,换过一身衣服,又洗过脸重新上了脂粉,这才走出来同太孙对面坐下,见太孙手里拿着一本书,便道,“你看什么呢,难道连在船上也不能耽误了读书吗?”
“就是因为在船上,才有闲心多读点书。”
太孙给徐循看了看封页,是《东坡乐府》,徐循看了,笑着说,“哦,这样的书我也爱看的。
只要不是那些《女训》、《女诫》,这种杂书,你给我多少本我都能看完。”
太孙一听说,倒是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书道,“你也爱吟诗?”
徐循有些赧然:本朝宫廷虽不禁宫女子识字,但是除了有女诸生之称的仁孝皇后以外,一般的妃嫔闲着没事,不以知书为荣,有了空闲,更多的还是做些女红,打打秋千玩玩游戏,宫廷风气也不鼓励她们吟诗作赋——说实话,大家的文化水平也都没到这一步,多数就是识字罢了,距离出口成章还有很迢远的距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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