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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到洛阳不远,脚程快些,骑马也就一个昼夜。
可南山雇了辆破驴车,颠簸着到了洛阳,已是第三日中午。
南山赶到洛阳,找的正是这位裴公子。
进了定鼎门,东边第三街再往东,自南向北第一坊,称作归德坊的,便是这位裴公子当下住的地方。
裴氏一族出过无数显贵,有将军有相公,皇后贵妃更是不能少,门楣可谓十分显赫。
裴渠在同辈中排第七,家学渊博,才情惊人,十几岁年纪便入了秘书省,和南山差不多,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得苍天眷顾的人生便是如此了,可没想到,这位仕途一片光明的裴家七郎,却在名头最盛的时候只身去了番邦小国,九年过去,如今回到故里,已近而立之年,却依旧孤家寡人。
除却在婚娶之事上的古怪,他归国后的一切动向更是奇怪。
裴渠归国之后未回长安本家,反倒独自跑去洛阳寻了个小宅住下,不关心朝政时局,只惦记着府里的几分菜田。
没错,君子不爱朝堂,不爱书本,不爱女人,迷上了种菜。
他恐怕是在穷困潦倒的番邦小国吃不饱穿不暖,不得不自力更生,将自己修炼成了一代种菜大师。
君子在异国他乡既要读书,还要教书,甚至还得种菜浇水施肥,真是令闻者流泪。
南山想,不知裴渠是风雅地种菜呢,还是粗犷地种菜?她背着包袱一边在坊间穿行,一边思索,还得一路寻找裴府的具体位置。
天气的确很热,南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忽地耳朵一动,她双脚陡然离地往旁边一跳,眼见着就有一盆水自楼上浇了下来。
“哎呀!”
南山循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刚沐完发的妇人探出头来,笑嘻嘻地望着她:“郎君避得好快,奴也是一时粗心,实在对不住,还望不要怪罪。”
南山既已经避开了,也无心怪罪她,只打算继续行路,可后面却有一大哥嚷嚷道:“不看清楚便往下倒,这回是这小郎君避得快,换下回呢?淋了人一头一脸的,你说声对不住就完了,被淋到的人多闹心啊。”
南山循声看去,只见那大哥挑着担子,前后两个筐已是全空。
那妇人瞅瞅挑担大哥,嘀咕道:“这位郎君看着……似有些眼熟呐。”
“当然眼熟,我便是上月被你的沐发水泼到的倒霉蛋!”
大哥说话间摆了一张不大高兴的脸:“亏你还认得出我,倒沐发水这事儿也不见你长记性!”
这位大哥膀粗腰圆,看着颇有些唬人。
妇人一时间有些愧赧,正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大哥又道:“你下回记住了,一定要瞅清楚再往下倒。
再给我发现,我便揪你去坊正那里说去!
今日我甚忙,便不与你计较旧事了!”
他说着挪了挪肩上的竹扁担,继续往前走,行至南山面前还停下来瞥瞥她,一双火眼金睛立时瞧出穿着男装的南山其实是个女人,却也不揭穿:“小郎君是刚到洛阳?去哪儿啊?”
南山脸上登时添了几分笑容:“裴七郎府上。”
“噢。”
挑担大哥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又问:“郎君找裴七郎作甚?”
南山的余光从他挑着的竹筐上收回,不答反问:“兄台或许是裴府的人?”
挑担大哥刚想问何以见得,偏头一瞅,看到了竹筐边挂着的小漆牌子,上头正是端端正正写了个“裴”
字,简直是自报家门嘛。
他笑了笑,同南山道:“我确实是七郎府上的,不知道小郎君寻我家七郎有何事?”
南山也不绕弯子,只道:“实不相瞒,某是长安官媒衙门的媒官,来给你家郎君说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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