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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隔着纱帐看外面那黑压压的阵势,低头喘了几口气,两手则撑在床板上,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十分吃力。
裴晋安说裴良春有心作乱这段话是很有心机的。
谋反乃十恶之首,大逆不道,应受重判,家人缘坐更是逃不掉。
如果说裴良春是动真格造反,他身为裴良春的父亲,哪怕已是高官,也免不了缘坐受死。
但律法又明定了“口陈欲反之言论,心无真实之计谋,无状可寻”
的,则只将主犯流二千里而已。
这时说裴良春有心、却并未有谋反之作为,撑死了也就是造妖书妖言罪,按律最后不过是绞杀主犯处理,家属一律不缘坐。
裴晋安将圣人有心安排的这颗卒子一脚踢掉,自己却毫发无损。
圣人静静坐着,呼吸也愈发沉重起来。
他隔着纱帐无力缓慢地说道:“裴相公只为这样一件捕风捉影的事便称兵宫禁,太过了罢。”
他说着垂下眼皮,深深吸了一口气。
“臣等死罪。”
话音刚落,帐外已是灰压压跪了一片。
可裴晋安转而又道:“臣等纵然罪可致死,但亦是顾陛下安危而不得不为之啊。”
说得理直气壮冠冕堂皇,一群紫皮老妖怪几十年的脸皮全都不是白练。
圣人极虚弱地喘了几口气,今日出现在纱帐外的那些臣子,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内,有些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原来袁太师那一派,这些年势头竟到了如此地步。
那老家伙不将他提前从这个位置上踢下去看来都不会瞑目啊……
空气中一阵凝滞,双方的对峙似乎到了一个新阶段。
圣人又道:“既已将疑犯逮住……”
他顿了顿喘口气,“众卿可以回去了。
朕今日不计较你们的罪过。”
话说完,底下却没一个人站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忽碰倒了灯笼,那灯笼彻底一歪斜,竟烧了起来,霍地燃起一团火。
内侍惊道:“失火了!”
右羽林卫将军霎时起身,拎过其中一个小炉上烧沸的水壶便浇了过去。
那水溅到了旁边的佳音,小孩子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吓得摔了怀里的“国玺”
。
那国玺笨拙地滚了一下,露出了神秘面目。
圣人辨清那东西,蹙了蹙眉,又看向惊慌失措的李佳音,说:“佳音为何来这里?”
李佳音素来怕他,这时吓得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圣人便说:“没有你的事了,你快些回吴王府去吧……”
“嗣王殿下怎可再回吴王府?”
尚书令这时霍地站起来,将平日里的礼仪忌讳全抛到了一旁,直截了当地说:“陛下如今龙体危矣,恐再无法入朝视事。
在此危急之际,国无储君又如何稳朝政?”
说话真是气死人了。
急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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