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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掉头,出了御书房。
宫灯恍恍,照着她脚前那一片昏暗的甬道。
空气里,飘来了不知何处角落盛开的玉兰花的芬芳。
她走出元宸宫,丝毫没有留意,就在她的身后,那花木掩映下的树影之下,静静地立着一个小少年的身影。
御书房里,再次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声,断断续续,中间夹杂着太监低微的祈求之声。
“……陛下,您方才都咳出血了,还是请太医……”
“啪”
的一下,碗盏落地碎裂的声音——或是皇帝终于不耐烦了,怒将其扫落在地。
周围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当再一阵咳声传出,这小少年的眼底,掠过了一缕糅杂着几分怨恨,又几分不忍的神色。
他闭了闭目,终于从夜影中走了出去,迈上宫阶,叩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殿门。
“父皇,我方读书时,遇一不明之处,想来此请教父皇,不想遇到父皇身体不适……”
他看了眼蹲在地上正捡拾药碗碎片的太监,朝对面那个抬头望向自己的人跪了下去。
“请父皇以身体为重。”
他叩首,说道。
这个地方,除了皇后,太子是另外一个无需通报便可自行出入的人。
太监见他此时到来,如遇救星,顺势急忙也跪了下去,低声一道恳求。
皇帝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沉默着。
小少年便命太监去唤太医,太监起身,飞奔而出。
片刻后,几名太医到来,仔细地替皇帝诊治后,聚在一起,商议开出了一张方子,捧了上来说:“不若再请皇后过目……”
“不必扰她。
你们定便是。”
皇帝面露倦色,淡淡地道。
太医们对望了一眼,诺声而退。
御前剩那小少年,他请皇帝早些歇息,在皇帝含笑而欣慰的注目之中,恭敬地告退。
他退出了殿外,一步步下了宫阶,转过头,望着身后那片映出门窗的灯火,神色渐渐转冷,凝神了片刻,转身迈步,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扶兰回到了紫微宫。
身体里那不停翻涌着的血液,直到此刻,仿佛还是无法平息,迫得人眼热心酸。
她在灯下独坐了良久,方渐渐平静了下来,问了声时辰,宫人道是亥时三刻。
快子时了,她想起了居在侧殿的熙儿。
入宫之后,他比起从前愈发勤勉,时常挑灯夜读,好几次,被慕扶兰撞见他深夜犹手不释卷。
就在此刻,她忽然想去看看他。
便是他已睡着了,能看看他的睡颜,也是好的。
上天待她终究还是不薄,让这孩子也伴她来到了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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