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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的行人,有的瞥了一眼,有的匆匆而过,大多都装作没有看到,身子直直挺挺,像一具具饿死的干尸,穿行在立交桥下。
望桥街的终点,成了他最后的归宿,冰冷的地面,像一块乌黑的棺材板,没有温度。
风起的桥头,凛冽着生命褪色时的忧伤。
有些难过,有些无奈,有些不太像话。
一个肥肥胖胖的老婆舍,身上系着一条油乎乎的围裙,熟练的蹬着一个小黑铁皮三轮车,从石桥上缓缓行来。
“这条老道儿上嵌了一堆死人骨头一样,修路的是不是都死绝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人有本事能修?”
她紧紧地皱着早上刚用眉笔画过的乌黑的眉毛,黑黑的眉线延伸到了太阳穴,眉尖上的一颗大黑痣像一只绿头苍蝇爬在那块儿,一上一下的抖动着。
她肥大的屁股压的座椅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像一个塞多了棉花的玩具人偶,显得格外富裕却又极度的不平整。
左一下,右一下,在面目全非的路面上滑稽的摆来摆去,像操纵着手柄东倒西歪的孩童在玩弄的电子游戏。
被跑长途的半挂货车压的不成形儿的马路已经折磨了来来往往的人们半年之久,选择在这条路上行驶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因为是进城最近的道路,离的近的自然选择走着上街,走着出城。
老婆舍胆颤心惊的蹬着三轮儿,摸了摸前几天刚刚烫好的大卷发,继续奋力的蹬着,一个不小心,在立交桥右侧的人行道上一个深点儿的坑里翻了车。
“啊呀…;…;…;”
随着一声惨叫,她从车座上很是顺利的摔了下来,不出意外的,像一头怀了猪仔的母猪,在地上欢快的滚了起来,又颇像那死了的地肤子,直到碰上了墙壁,才停了下来。
墙角的一沟泥水夹杂着冰碴子正准准的溅了她一脸。
“啊唷…;…;胳膊肘呦…;…;”
她艰难的坐了起来,抱着自己被摔的胳膊肘,痛苦的呻吟着。
“哎呀,我的猪肉哦…;…;…;”
大妈气呼呼的叫了起来,因为当她看见从车斗翻到了地上的猪肉像她从三轮车座上翻到了墙角一样,不禁睁大双眼,惊声嚷着。
“老天爷呦,我这辈子是造了哪门子的孽了!”
老婆舍痛苦的呼喊着,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收拾那堆滚在泥里的猪肉。
忽然间她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左手碰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却冰凉凉的。
“要断了,要断了,疼哦…;…;…;这是个啥东西呦,啊…;…;”
她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当她确认自己摸到的是一张五块钱时,双眼散发出了异样的光芒,她便掀开了那堆杂乱的衣服,才发现,衣服下面还有两块的一块的纸币,可她并没有再去拣,原来衣服下面不是一个熟睡的乞丐,而是藏了一具男孩的尸体。
她吓怕了,头一次碰见死人,只顾没头没脑的喊着叫着。
“啊呀,这这…;…;死人了,快来人啊!”
她疯了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裤子被大腿蹦出了一条口子,露出了一大块白白的肉,推着三轮车嚷着向街上的人流奔去。
望桥街北,草堂里缺角的瓦檐下落泪的坐莲观音,背对着花盆里放肆的冰灯玉露,像知道了什么,眉心处掉了一片白漆,露出一块灰灰土土的斑迹。
白色沙漏里流逝了一晚的时光,像不懂事的少年,偷放了一匹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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