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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徐娇娇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鼻子有点堵,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一片水意。
流鼻涕了么?她迷糊地想,得起来拿点纸擦擦。
然而下一秒她就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急急伸手捂住鼻子,微仰着脸坐了起来。
房间里黑漆漆的,灯的开关在门口,徐娇娇空出一只手摸黑往床头小柜上去摸卫生纸,但就是摸不着。
有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了,她急的用力一扫,不知道扫到了什么,那东西咚的一声摔倒了地上,然后骨碌碌转了几圈。
“娇娇?”
郭煜惊醒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床,摸到门边打开了灯。
日光灯管骤然亮起,白光刺的人眼睛发酸,徐娇娇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遮住了双眼。
“没事儿,流了点鼻血,你找找卫生纸在哪儿,赶紧递给我!”
徐娇娇脸上,手背上几乎都是血糊糊的,秋衣的前襟上,背后的白枕头上,都有洇开的血迹。
噩梦。
郭煜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
就像是回到了上辈子在山上到处转悠着寻找她的坟地的那三天里,浓黑如墨的绝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夺走他所有的温暖和赖以生存的空气,就像现在这种感觉——连绵不绝的冰冷的窒息感。
相遇以来的这半天时间实在是过的太开心了,她每绽开一个笑容就如同往他心里注入一升的蜜,黏腻而甜蜜,带着花香和阳光的味道。
太幸福了,以至于他忘记了她身体里还藏着一个随时能让她丧命的魔鬼。
血癌,也叫再生障碍性贫血,就是这鬼东西上辈子要了她的命。
现在她还活着,郭煜安慰自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病会治好的。
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她不会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不知道的时间点突然消失。
但现实中郭煜仍是僵直地站在门口,保持着开灯的动作一动不动。
直到徐娇娇等的不耐烦了。
她放开捂着眼睛的那只手,睁眼一看,郭煜居然在哪儿站着不动!
也不说帮她拿纸!
血都要流到被子上了好吗!
小姑娘很愤怒,她使劲儿抬起脚跺了一下床,气道,“王大头!
你是傻在那儿了吗!
给我拿纸去呀!”
“哦哦,好好。”
郭煜终于从冰冻状态解封了,时间从凝滞开始流动,他的世界又鲜活起来。
他现在没时间想那些恐怖的未来可能性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床上仰着小花脸捂着鼻子正被他气的跺脚的小姑娘。
拿到纸,徐娇娇就先扯了长长一段,随便折几折罩在脸上,几乎罩住了整个脸,然后慢慢挪着擦。
郭煜就坐在旁边,看她要纸了就赶紧扯下来折好递过去,看她要扔纸团了就伸手接过来丢到垃圾桶里。
他们俩的家乡,嗯,姑且算是家乡吧,就是杨林乡那边,一般遇上流鼻血,都会用一个土方法治:往额头脖子上拍凉水。
有没有用不清楚,反正大家都这么干。
但是郭煜并没有提这个。
因为他知道徐娇娇流鼻血不是因为上火,而是因为生了病。
徐娇娇也没有提这个。
她也知道她流鼻血是因为得了病,还是不好治的大病。
但是他们都以为对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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