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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来就是东乡侯的郡主,自小跑去和尚庙里住着使枪弄棒已是天下一怪,如今青春妙龄还不成亲,岂非更怪——我可是好意,你不许生气啊。”
苏陵陵嘴角浅浅一撇,算是不置可否。
新安公主见她不生气,微微放心,却又忍不住得寸进尺起来:“哎……陵陵,我问你,那少林寺里的和尚,见了你,还念得进阿弥陀佛么?”
“你小心佛祖罚你下拔舌地狱!”
苏陵陵笑骂一句,“那都是得道高僧!
你以为像你们家卢状元——不过见了你一面,居然从马上惊得摔下来。”
新安公主的夫婿,前科状元卢彦正是在帽插宫花身披花红打马游街时,人山人海的长安道上遇到从安王府给太妃请安归来的新安公主銮驾,两边车驾擦肩而过时,新安公主听到人群中一片声称赞今年的鼎甲,出于好奇,掀开帘子想偷看一眼状元,四目相接,结果卢状元惊了艳,下意识将缰绳一拉,白马一个前蹄倒立,毫无防备的卢状元便生生从马上一个筋斗摔了下来,引得新安公主“扑哧”
一笑,从此心里记住了这个灰头土脸狼狈无比的状元郎。
这场惊艳风波最后被人当成笑话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第二天卢状元包着脑袋上朝见驾,皇帝问起来,知道他头上的大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磕出来的,又见这状元说到公主就脸红耳赤期期艾艾,全没了朝堂上点状元时的侃侃潇洒,龙颜大悦,想想这一对人正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皇帝也乐得促成一桩佳话,顺水推舟,索性就下旨把自己唯一的公主嫁给了状元郎。
“我是想不明白,你一个娇滴滴的郡主小姐,干嘛非去少林寺练和尚的功夫?”
新安公主每次想起苏陵陵“误入歧途”
就惋惜不已:“你又不做侠女侠盗,又不做花木兰女将军,要那么好的武功做什么?一去就是十年,生生把这些年闺中乐趣给错过了,我实在……”
苏陵陵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唠叨:“你懂得什么,你就知道今天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首饰,明天是荡秋千还是跳惊鸿舞,一辈子就在这宫城里打转,哪里能知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是你敢跟我出门去走走,我打赌你都要吓昏过去——就你这样,被人卖了还会替人数钱!”
新安公主不以为忤,只笑嘻嘻说:“那又怎么了,我在宫里待得好好的,干嘛要跟你一样闯荡那个什么江湖去!再说我家驸马也不会同意的——”
“公主,百花诗会开始了,请公主带领各位郡主小姐们过去。”
新安身边的大宫女慧儿过来禀报,总算打断了她的话,“咱们走吧。”
当下起身,携了苏陵陵的手,一群人莺声燕语,说说笑笑往御花园而去。
梅花新洗春风面2
天气尚冷得厉害,还不到百花盛放之时,但宫中有的是技艺过人的花匠,暖房里培育出的各色鲜花一般也是姹紫嫣红,鲜艳非常,一盆盆,一缸缸摆放的颇有章法,空地上更用数百盆红艳艳的芍药海棠牡丹摆成巨大的万和同春样式,两边一溜是正在怒放的茶花和杜鹃花,蜿蜒直排到长春宫门前。
那些尚不到时令开放的树上,一路都是巧手的宫女太监们用锦绣绸绢罗纱绞了各种花的样子,或粘或绑,装饰在树干树枝上,倒也花团锦簇,十分鲜艳热闹,然开得最好的,只有御花园西北角上,那上百株正当时令的梅花。
朱砂梅红的如喷火流霞,白梅却清素如回风流雪,腊梅又如黄玉一般晶莹剔透,还有几株少见的绿萼梅,争奇斗艳,开得枝横花烂,云蒸霞蔚,更有那一股清洌的冷香,入骨侵肤,沁人肺腑,周匝一颗杂树也无,只一圈松柏围绕,堪称绝佳胜景。
梅林中间本辟出一块空地,中有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暖亭,原为皇帝嫔妃赏花之用,如今空地上早摆下数十张锦案绣墩,备齐着笔墨纸砚,另一边两张大条桌上摆放着细巧果品点心,林边两个宫女各守着炉子,一个煮酒,一个烹茶,任众人随意落座吃喝,也不拘束坐席,十分随意喜乐。
新安公主等来时,林中已是聚集了许多青年才俊,或赏梅或吟诗,或伏案挥毫,自得其乐,一见新安公主带着诸多仕女过来,纷纷低身礼让,一双双眼睛却早已悄悄打量起这一群花团锦簇的妙人来。
苏陵陵见众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又见与会的不是些锦衣公子,少年纨绔,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模样,又对自己一脸毫不掩饰的兴趣与惊艳,顿时兴味索然,趁着众人乱纷纷打招呼弯腰与公主施礼的当儿,也不与新安公主说知,悄悄抽身,独自往梅林深处行去。
这上百株梅花都是开国初就植下的,每一株都枝干粗壮,枝丫横斜开来足有丈远,花开得密密匝匝,越往里走,越是林深香重,苏陵陵素性最爱梅花,见了这花开的正是时候,也不由欢喜,早将那一点不耐烦抛到脑后。
她幼时但凡随母亲进宫朝贺新春,必要与新安公主一道来这梅林中游玩,也曾收过梅花上的雪水,也采过梅花瓣制作香囊,只是从她十岁那年母亲病逝,她随了亡母的表兄,少林寺达摩堂首座龙相大师前去少林习艺之后,虽常在江湖走动,却甚少再回京都,每一归家,也都是行迹匆匆,更有多年不曾进宫,更遑论重游故地了,今日难得与梅花重会,走走停停,不觉心中畅快,一洗心中那莫名烦乱的心绪。
眼前一树红梅开得特别茂盛,却是重瓣梅花,如霞吐胭脂,美人醉酒,十分可爱,当下停住脚步,随手折了一枝把玩,又放在鼻下轻嗅香气。
正自得其乐间,忽然听得林深处有男子的说话声,她略一凝神,侧耳听时,却是一把低而醇厚的男子声音,温温如微风轻拂过水面,又如琴弦低颤,十分悦耳熨帖:“你如今成了家,竟也露出这季常之癖来——莫非要我也听你家公主的阃令么?”
另一个清朗敦厚的男声一笑,说,“自然不敢,只算我拉你来凑热闹的不成么?话说回来,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就不想成家?那东乡侯家的郡主……”
先前那个男声却不待他说下去,温和而有礼的打断他:“苏陵陵再好,那也与我无关。”
其时国朝风气,女子闺名极其珍贵,非父母夫婿亲人不得知,若苏陵陵这般皇室宗亲,纵然名声在外,一般人也只称呼她东乡郡主或是苏郡主,极少这般连名带姓称呼的。
故而苏陵陵蓦然从男子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随即听得这个男子提到自己的名字时居然无动于衷,心里忽然微微恼怒,对这个有着醇厚好听的声音,说起话来又十分温和礼貌的男子大感不忿,暗想:我的名字让你们随口乱嚼说已是该死,居然还敢这般轻视本姑娘!
听起来这第二个男声定是新安公主的丈夫卢彦无疑,却不知道那一个是谁?好奇心才起,忽然警觉,暗想:左不过是那些凡夫俗子,何必知他是谁。
给这两人一搅,顿时没了赏花的兴趣,转身觅着来路自去。
到了诗会上,却正热闹,青年男女,虽然不免羞怯腼腆,却因年龄相仿,呼朋引伴,各自早已三五成群,谈诗论词,扯东道西,正说的兴高采烈,苏陵陵用目一扫,见新安公主身边围了一圈人,正在桌边品评诗作,当下径自过去,拉了她出来:“这新春诗会无趣的很,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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