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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又是那个夏夜,她躺在四面透风的草棚子里,耳边是蚊子不停歇的鸣叫声,抬头是阴沉沉的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有的只是茫无边际的黑暗。
想起往事,严清怡浑身发抖,明明是阳春三月的正午,阳光温暖宜人,她却生生沁出一身冷汗,细棉布的中衣被濡湿,紧贴在后背上,冰凉刺骨。
正呆愣着,忽觉衣袖被扯了下,却是大姨母面带愠色地看着她,“快坐下,旁边侍女招呼你好几声。”
严清怡侧头,见身后站着位脸庞圆圆的侍女,忙歉然地解释,“实在对不住,我想事情入了神,没听见。”
“不妨事,”
圆脸侍女恭敬地指着旁边椅子,“严姑娘先请就坐。”
椅子左手边是大姨母,再往左是蔡如娇,而右手边就是郭蓉。
严清怡下意识地不想跟郭蓉挨着,但侍女已经指定了座位。
她刚才已经有些失态,万不能再做出无礼之举。
况且,郭蓉苛待她是前世的事情,而今生她们是头一次见面,并不曾有过交集。
严清怡硬着头皮坐下,身体有意往大姨母那边靠了靠,又对郭蓉笑笑,“郭姑娘。”
郭蓉审视般打量她几眼,视线在她裙子上停了片刻,点点头。
圆脸侍女从托盘递过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棉帕,“严姑娘擦把手。”
棉帕用温水绞过,摸上去热乎乎的,非常舒服。
严清怡仔细地擦过手,仍放回托盘中,客气地说:“有劳。”
圆脸侍女友善地笑笑,躬身退下去。
另一个长脸侍女笑道:“还有两家女眷尚未过来,请太太姑娘们先喝口热茶,且请稍候片刻。”
执起茶壶,顺次给大家倒上茶。
郭蓉端起茶盅轻轻喝两口,赞道:“不错,是明前龙井,我今年还没喝过龙井,倒是在这里尝了鲜。”
严清怡也啜一口,品了拼。
茶是明前茶不假,可尝着口味更像是去年的陈茶,而不是今年的新茶。
此时正值采茶时节,茶农采摘了茶叶炒制出来,就算是快马加鞭送到京都,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工夫,现在哪里喝得到?
再者新炒制的明前茶鲜嫩,茶汤碧绿,而眼前的茶香味更馥郁些。
只是,这种小事完全没有必要较真,严清怡只当没听见,一笑置之。
这时,有侍女引了另外两家女眷过来,一家是母女三人,夫家姓顾,在鸿胪寺任右少卿,另一家则是姑嫂两人,家里姓秦。
侍女给彼此引荐过,众人少不得又寒暄几句。
秦姑娘长得一副白净的圆脸孔,看上去很喜庆,也很喜欢说话。
刚坐定,就笑着对蔡如娇道:“刚才放纸鸢的时候就注意你了,还盯着你看了好半天。
你的裙子真漂亮,而且匠心独具,我们都是在裙子上绣花,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缝上去的。
老远一看,跟真的似的。”
又夸严清怡,“你的裙子也好看,不知是在哪里做的?”
严清怡微笑,不假思索地回答:“在锦绣阁的,就是隆福寺附近,双碾街的那家,很好找,门脸特别大。”
郭蓉惊讶地说:“我的衣裳也是在那里做的,她们没说有这种式样的。”
严清怡笑道:“想必郭姑娘去得早,这是新出的样子,出了没几天。”
郭蓉顿时拉下脸子,嘀咕道:“不就是条裙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跟前世一样,郭蓉最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起先,严清怡以为郭蓉点了名叫她去伺候是因为自己守规矩做事认真,等去了才知道,郭蓉是看不惯她的仪态,是特意将她叫到什么教训。
郭蓉要求她必须跪着回话,时不时指着她骂:“你腰杆挺那么直干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也常常带着她出去走动,当着一众宾客面前颐指气使地使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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