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赶出门

山吹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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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动忽略了其他人,易之虞丢下山鸡野兔直奔荆照秋面前,脸上是仍未散去的笑意。

    “你回来了。”

    “去去去,都是汗,别离我太近。”荆照秋似是生气赶人,旁人却见出几分亲昵,“你昨晚住哪儿?”

    易之虞全身上下闻,不觉得自己身上有汗味,没甚在意地回答:“山上。”

    “小兄弟,山上去不得啊!有狼,吃人!”里正比荆照秋反应大多了。小时候他遇着一回狼,狼牙把他腿都咬烂了,运气好,碰上打猎的好手,留了一条贱名,从此这腿上就留了些残疾,下雨就疼。

    听这话,易之虞一哂,略显稚l嫩的脸上有几分天真,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有几分心惊。

    “不仅有狼……还有吊睛白额大虫呢。”

    里正脸色更加白了:“什什么……有老虎??”

    “不过不用慌,那老虎在深山里面,没事别往深了走,撞上它的地盘就行。”

    易之虞说得轻快,里正却吓坏了。里正暗自打算,等他儿子考上功名,定要搬到县城里住。而貌似仅有十几岁的易之虞真是让里正吃了一惊!小小少年,竟有如此胆量和能力,不可小视。

    “你你你见过老虎了……它没咬你?”里正才意识到易之虞话里的这个意思。这不是说他和老虎已经见过面了?

    易之虞正要开口回答,荆照秋上前推他,把话打断了。

    “他就是自小有点功夫,哪能和老虎对上呢。听他胡吹海吹没个边的……”有些话自己人说说可以,往外面倒就不必了。

    “我家照秋哥说的对,我哪见过那老虎,就是远远瞧见过老虎的脚印,要是对上,铁定脚哆嗦。刚才都和你吹呢。”易之虞故意把照秋哥几个字压缓了速度,荆照秋听在耳朵里有点热。什么哥的,他可比易之虞小点儿。

    和里正是这么说,可转头没人瞧见的功夫,就压在荆照秋耳边低声道,“我不跟旁的人多说,只告诉你。”

    算他识相,心里是这样想,可嘴上仍道:“说不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去去去,身上都是汗,离我远些。”

    荆照秋推开他,转而和里正继续说话。

    “我钱都准备好了,不如就现在签字画押吧,也好让我留出功夫归整家当。”荆照秋指指把堂屋里挤满的东西,里正表示理解,拿出房契和一式二份的字据,让荆照秋仔细过目后,正式签字。笔墨红泥都是里正自备的,荆照秋是都没有的。也幸好小的时候被逼着练过一阵毛笔字,不算好看,但也能勉强充数,不在人前失了笑。

    但比起原来的四少一手清秀字体,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齐活了,从今儿起,这房子就荆兄弟你了。得嘞,我也不耽误你整理东西,先走了。”事情办完,里正就迫不及待离开。而另外一个旁观的黑山盯着陶罐里的东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又见似乎真没人留他,也一并离开。

    没了外人,荆照秋才有功夫问他实话。

    “真见了老虎?”他光是见那动物园里失了许多野性还凶猛着的虎子都知道,虎崽子都凶着呢。

    “嗯。那一公一母两只大虫在深山里,所以狼群都被赶了出来,我就是去寻点老虎尿,待会儿围着院子撒一圈,狼闻着那味儿,就知道这是老虎的地盘,不敢过来。”

    “老虎尿?你也太冒失了。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荆照秋目瞪口呆,他可头一次见人弄这个的。不说怎么能弄到,光想想那场景,就觉得滑稽。天呐,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把一尊怎么样的佛请回了家?

    易之虞笑眯眯看他:“你是担心我?”

    “不是。”荆照秋否认。

    易之虞不信:“有我在,狼进不来。”

    “都弄回来了,还不撒上。”荆照秋强行转移话题。

    易之虞提着陶罐围着院子撒,荆照秋就捂着鼻子杵那儿看。两老虎可真可怜,那么大一个罐子,家底儿都给掏干净了。还有院里里端起的山鸡和野兔,荆照秋都在它们脖子上看见牙印了。这是还顺便把老虎的粮也顺走了?

    荆照秋腹诽一阵,易之虞已经提着空罐子回来。荆照秋拦住他:“臭死了,离我远些。”

    顺手又把还有余温的包子连油纸包塞他怀里。

    “先洗手再吃。”荆照秋越发地觉得易之虞不像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哪家的少爷这么不讲究!易之虞被他推了进去,荆照秋看了院里两眼山鸡和野兔死不瞑目的肉体,眼伤,转头把院子的门关上,然后就丢着放那儿。

    等易之虞收拾吧,他现在觉得到处都是老虎散不去的尿骚l味。别说狼不敢来,他都待不下去了。

    易之虞洗漱的时候,荆照秋在整理东西。易之虞倒是手快,荆照秋整理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件易之虞的衣服,估计已经直接拿走了。

    他只准备规整出两个房间住人,主屋归他,坐北朝南,冬暖夏凉,房间里的家具也比其他房间好些,还有一只挺大的浴桶。铺好自己的床铺,荆照秋把剩余的东西全搬到东厢房。

    浴桶都有了,为什么不洗个热水澡?厨房里还有柴火,荆照秋提着空木桶到后院去打水。

    然后撞见了易之虞,一时哑口无声。

    天。

    荆照秋呆了,易之虞正在井边提着一桶水冲凉,全身上下只着了一条平角裤衩。背对着荆照秋,裸l露的后背覆满薄而有力的肌肉,水流从头顶流下,顺着脊椎的线条,一直进了臀l缝间。明明是二十好几的人缩成十几的样子,可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瑕疵和破绽。

    但荆照秋呆了,并不是因为易之虞完美的身材。

    他不冷吗?

    荆照秋提着水桶的手颤抖了一下,身上的温度似乎都随着易之虞身上流动的水流而渐渐降低。虽然已经到了初春,但倒春寒是有的,寒冷并没有完全消失。

    荆照秋话都不顺了:“我说……我要烧水洗澡……”长期舟车劳顿使得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脆弱,老实说,他有点羡慕。这辈子不说,便是上辈子,他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这种属于年轻人的冲劲与体力……他大概永远不会有了。

    “放着,我马上来提。”易之虞回过头,有些揶揄地笑笑。

    切,那家伙真实年龄可比他老呢!荆照秋什么伤感都被易之虞揶揄的笑给搅没了。

    ————

    安家后的第一顿饭。荆照秋交给了易之虞。

    荆照秋寻到厨房看,易之虞已经将山鸡与野兔“肢解”完毕。荆照秋捂脑袋,果然不该把这种艰巨任务交给这位疑似贵少爷。

    “我来吧。”荆照秋先洗米煮饭,一口灶子上锅闷上饭,另外一口灶子炒菜。这种老式的灶子,荆照秋在老家见过,也算会用。

    “看着,我示范你看。”荆照秋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山鸡汤,麻辣兔丁,清炒野菜,随便露一手就让人惊讶。

    不过荆照秋不爱做。

    所以,教易之虞做菜时格外严肃与认真。

    “看仔细了吗?多翻炒几下,出锅。”荆照秋一边炒菜,偶尔侧头对易之虞说话。

    “知道了。”鬼知道他知道些什么,易之虞的注意力只在荆照秋身上。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荆照秋后颈上细小柔软的毛发,微微卷翘着,让人忍不住摸上一把。

    易之虞以为,这是自他失忆以来,最美好的日子。他甚至勾勒出两人未来的生活,或许没有大富大贵,或许没有惊天动地,但细水长流的温馨也会让人感染,甚至不必回忆原来的记忆。

    即便想不起,易之虞仍能感觉到,他本来的生活并不美好。或许富贵荣华,或许名利双收,但一定不如现在快乐。

    易之虞终于完全确定,那一次被下l药,其实是在他自愿范围内的。他见荆照秋第一面,就觉得这个人特别。

    然后,当夜里休息时,易之虞终于知道他以为的美好甜蜜生活的隐患在哪里了。

    荆照秋不愿意。

    “东厢房的床也铺好了,今天开始,我们分房睡。”

    荆照秋将他赶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