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逝者不逝

梦断何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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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小丧尸,动作很是轻盈,上蹿下跳像一只小猫一般,难以招架。

    “快跑!”林峰绝望地大喊着。

    然而没跑几步,前面又出现了状况。只见一只和那只小女尸年龄差不多大的小男尸,轻飘飘地挡住了他的去路。那小男尸,手里还抱着一只沾染着鲜血的雪白波斯猫,只是也感染了病毒,獠牙外露着,格外骇人。

    后面的小女尸见到了小男尸,好像一下子格外兴奋,接连发出几声柔和的叫喊,眼神也变得急不可耐起来。

    林峰突然注意到,这两只小丧尸,身上好像穿着相同的蓝色衬衫,脸形也极为相似。“这两只丧尸,不会是姐弟俩吧,真可悲。”林峰想着。

    只见小女尸毫不犹豫,两条小腿一弯一蹦,离弦之箭般朝着林念国飞冲过去。林念国赶忙摆出格斗式,身子一侧,躲过了袭击。

    然而扑了空的小女尸,并没有忙着袭击林峰和唐琳,反而是来到了小男尸的身边,轻轻拉起了它的手。小女尸的眼神也由残忍变得柔和,看着小男尸,轻轻叫了几声。那小男尸好像听懂了似的,急急应了几声,随即拽起小女尸的手,目光凶狠地看着林峰一家。

    唐琳被吓呆了:“难道这些丧尸,还有智慧和……情感?”

    林峰不耐烦地说道:“智慧是用来对付我们的,情感,也不会让它们对我们产生丝毫怜悯!我们,和它们又不是同类!”说完,对父亲林念国说道:“爸爸,我来帮你吧!”

    “不用,儿子。”林念国一下子窜到母子二人身边,伟岸的身躯将母子二人紧紧护在身后,“我来保护你们,这些小杂碎,我来干掉他们!”说完,从墙边拿起一根竹棍,朝着两只丧尸骂道:“两个小混蛋,来吧!让叔叔来教训一下你们!”

    两只丧尸一下子被激怒了。只见它们同时弹起向着林念国冲去。飞在空中,两只丧尸还紧握着手。

    林念国暴喝一声,手起棍落,一棍子闷在小男尸的脑袋上。接着棍子的轨迹陡然一转,挑开了旁边的小女尸。

    这一棍子真的是狠。小男尸的脑袋直接被砸出一个很深的凹槽,小女尸也被棍子带得飞了出去,但并没有什么伤。

    而小男尸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刚刚那一下子,似乎已经砸碎了它的头盖骨,深紫血液形成无数条血河顺着小男尸的脸上流了下来。小男尸绝望地看着小女尸,很是可怜,接着,摇摇晃晃地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小女尸没想到小男尸会死。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男尸,一下子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只见小女尸暴怒至极,张开小嘴发出一声尖利的呐喊,像是凄惨的哀嚎又像是愤怒的咆哮。好一会,倒在地上的小女尸缓缓站了起来,两只闪着寒光的爪子紧紧握着,颤抖。

    林念国哼了一声,重新进入了备战姿势。

    却听见那小女尸,开口了,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在说话,但她的嗓音又尖锐又沙哑,林峰只能听见几个词:“杀害……弟……你们……尝,尝!”

    “尝尝?”林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小女尸握起爪子,像一道漆黑的闪电冲向林念国。这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多!林念国也有些慌了,赶忙把棍子横在胸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后,一脚踹在小女尸的身上,将她踹翻在地。

    林念国横着棍子,蓄势待发。他满以为小女尸会立刻发动第二次攻势。

    却没想到,小女尸突然改变了方向,迅捷的一闪,掉头冲着林峰的方向冲去!林念国这才反应过来,可小女尸已经跑出老远,锋利的爪子已经伸向林峰,林念国根本来不及回防。

    林峰一下子害怕起来,赶紧蹲下,一下子没站稳,狼狈地倒在地上。

    小女尸眼里的恨意更浓了,眼里射出了寒光,仿佛能击穿一切。

    林峰和唐琳,赶紧躲到林念国身后。

    这时,小女尸的眼里突然滑落出两行冰冷的浊泪,眼里满是悲伤的神情。“可恶……复,仇……恨……为,什么!”

    “要怪只能怪你是丧尸,你们想袭击我们,而我,则不会让你得逞!”林念国朗声说道。

    说完,林念国也陷入沉思。难道是小女尸自己想这样的吗?看小女尸的样子,不久之前,或许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善良单纯的小女孩,和弟弟一起幸福地生活,是病毒改变了这一切,他们姐弟,不也是病毒的受害者吗?

    突然,小女尸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寒冷的笑。

    林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爸爸,小心!”林峰大喊着,把林念国往回拉,却为时已晚。他们身旁,那只被遗忘的雪白色波斯猫,趁机扑向林念国,锋利的獠牙“噗”的一下刺穿了林念国的胸膛,鲜血不停地往外喷涌。

    那只波斯猫还想继续发动攻击,却听见小女尸全力地呐喊——“停!”

    波斯猫一下子停下了。乖巧地跳回到小女尸的肩头,不再动了。

    小女尸想了想,“仇,已报,你们……走,吧!我……不伤。”

    唐琳赶忙低下身去,查看林念国的伤势。

    只见林念国似乎一下子变得很虚弱,“亲爱的,我……被感染了,你们,走吧!别管我了,我可不想让你们看到我变成丧尸的样子!那臭丫头——不,小姑娘,已经放过咱们了。”

    “念国,我们不会走!跟着我,我带你找医生!”唐琳摇着头,悲伤地哭喊道。

    “没用的,我估计马上就要变成它们的同类了,你们走吧,我会自行了结的。”林念国强挤出一丝微笑,伸出手抚摸着林峰的小脑袋:“回家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啊!”

    “爸爸……”林峰也是泣不成声。

    “儿子,老婆,再——见!”林念国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突然,巷子外传来一声尖叫,好像又有很多人被感染了。

    林峰陡然站起来,攥紧拳头,横眉怒视着小女尸,想扑上去和小女尸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林峰自己也清楚,连父亲对付起来都如此吃力的小女尸,以林峰的个子,必定不是小女尸的对手。

    但是此时,林峰的脑海已经被愤怒所占据。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棍,一步一步靠近着小女尸:“不是人的东西,我要报仇!”

    小女尸也一下子变得警惕,晃了晃手上的利爪,戒备地看着不断靠近的林峰。它肩头上的波斯猫,也张开了大嘴,随时准备出击。

    “儿子,冷静一点,别过去啊!”唐琳在他身后大声喊着,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林峰学着赵子杰耍棍子的方式,先是一横扫,接着跳起来一砸,最后狠狠一戳:“明明是你先袭击我们一家的,到头来还这么多话,究竟是谁是谁非!”

    小女尸艰难地招架着林峰的攻击,不过却在一直后退,并没有反击的意思:“物竞,天择,世道……变,无是……无非。”

    林峰加大了力度:“所以你就害了我们?”

    小女尸一边挡着一边说道:“不猎,我弟……饿,死。丧尸……使命。”

    然后,抓住了林峰的一个攻击的空当,凑上前去使劲推倒了林峰。林峰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棍子也滚落到一边。

    林峰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小女尸。可是那小女尸却一动都没动,就在两步开外的地方静静看着他。

    林峰重新捡起棍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刚刚明明有机会抓死我,你为什么不下手!”

    小女尸依旧是站着没动:“知……错。”

    见林峰没说话,小女尸又说:“前……危险,我……保护……你。”

    “保护我?!”林峰气急反笑,紧紧盯着小女尸的眼睛:“你可是丧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事情,你这是当我弱智呢,还想耍我玩儿?”

    然而,林峰竟然从小女尸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而不是凶狠和狡猾。

    林峰想了想:“就算抛开其他的不说,你就把你弟弟的尸体扔在这,去帮我们?”

    “他……没死。”小女尸竟然笑了,比哭还难看,“丧尸……我们,顽强。”

    “我……为食物,杀……,我想,赎罪。”小女尸又补充道。

    “去你妈的。”林峰嚷嚷道,“杀了我爸爸,还想打我们的主意。”

    好在林峰终于冷静了下来。目前小女尸良心发现,不想杀他们,可不代表它的耐心不会用完。

    想到这里,林峰又望了一眼死去的父亲。奇怪的是,按照时间计算,林念国应该早就变为丧尸了。可从目前的状态来看,林念国反而像是死了,并没有站起来袭击母子二人。

    然后,林峰拽起母亲唐琳的手,撒腿就跑。

    林念国在天有灵,肯定是不想看到林峰母子为了报仇与他陪葬的。

    穿过小巷,后面的路宽敞多了。而且不出所料,逃难的幸存者数量,也少了很多,反倒是身后追击的丧尸多了不少。想必是梦境里的预测成了现实,大部分措手不及的幸存者被混在人群中的丧尸感染了。

    那几名武警,也不知所踪。

    不知跑了多久,天泽火车站,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宽大的广场上,停着好几架巨大的运输直升机。广场周围,是无数的沙包和埋伏其中的荷枪实弹的军人,甚至连装甲车都来了,威武地停在运输机旁边。

    林峰心想:“还好C国政府还算可靠,要是影视剧里的政府,别说直升机和军人了,估计连警察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天泽火车站外面的花坛和绿化带中,突然窜出几只埋伏的丧尸,冲向人群。

    一下子,人群中炸开了锅。紧接着,就听到密集的枪声响起。好在那些军人的枪法都还说的过去,中弹倒下的大多是丧尸。不过也有不少不幸的人,被流弹所伤,同样倒在地上。

    “妈的,这帮家伙这么猛!直接朝着人群射!”林峰抱怨道。林峰也知道他们是为了万无一失,只能牺牲少部分人,可林峰心里还是对这群军人的印象直线下降。他立刻把唐琳摁下去,自己也赶忙趴在地上,“妈,快趴下!”林峰喊道。

    这时,一只丧尸恰好扑过来。眼看着就要伤到二人,好在一发子弹很合时机地飞过来,一下子结果了那丧尸的性命。

    “卧槽,好险。”林峰松了口气。

    不过更加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越来越多的丧尸朝这边冲来,而往这边射击的军人,有一部分好像在换子弹,火力一下子弱了好多。几只丧尸中弹倒下,不过,更多的丧尸前仆后继地扑了过来。

    林峰看了看紧握在自己手里的竹棍,心里艰难地抉择着。要冒着中弹的危险起来战斗吗?

    这时,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人群中,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是小女尸!只见她的脸上,满是凶狠,紧紧攥着拳头,速度简直如同飞起来一样。左突右闪之下,小女尸竟然丝毫没有被子弹所伤,瞬间闪到林峰身旁。

    林峰颤抖着,看着她的到来。

    “唰”的一下,小女尸锋利的爪子划过,距离林峰最近的丧尸的脑袋,一下子被切割而下,瞬间紫血涌出。小女尸的身上,一下子被溅上很多紫血。

    此时此刻,小女尸就像个杀手,灵活地穿行在尸群之间,被她攻击到的丧尸,纷纷掉了脑袋。

    丧尸们也愤怒了,仿佛是在怨恨这个叛变的同类,竟然不攻击人类了,反而都向着小女尸扑过来。

    小女尸也不慌,依旧收割着丧尸的脑袋,数十只丧尸,竟然完全占不到便宜。

    “卧槽!这只丧尸好奇怪,竟然在杀它的同类!”旁边的一个男人喊道。一下子,所有幸存者都转过头来,看小女尸华丽的表演。

    这时,军人那边的火力又猛了起来,天空再次被子弹笼罩,无数丧尸,如同被割麦子般纷纷倒下。

    林峰喊道:“小女尸,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重机枪喷射而出的弹雨,一下子波及到了小女尸。她伤得很重,最终体力不支而倒下。她咳了一声,嘴角慢慢流出血液,眼神迷离,似乎已在弥留之际。

    可能是看到绝大部分丧尸都被干掉了,不远处的枪声也越来越稀疏,直到消失。

    林峰也顾不得危险了,赶紧来到小女尸身边:“小女尸!你还好吗?”

    小女尸笑了。这次她笑得很好看:“我,不叫,小女尸,我叫,陈小雅,嘻。”

    很奇怪,小,不,陈小雅中弹以后,口齿也清晰了很多。

    虽然小女尸杀了自己的父亲,但此时,也以命相抵,救了自己一命。如果没有她,就算林念国活到现在,恐怕林峰一家也活不过丧尸的围攻吧?可以说,陈小雅已经是功过相抵了。

    “你们丧尸身体都很好,你不会有事对吗?”林峰焦急地喊道。

    这是他第一次关心一个丧尸。

    “不用,担心我,马上,我会找你爸,道歉。”陈小雅脸上始终微笑着,尽管此时她承受着钻心的痛。“我的弟弟,要,饿死了,我不得不,捕猎。其实我也,不想杀人啊。我已经,赎罪了,对吗?”

    “为什么你和那些只会捕猎的丧尸,那么不同?”林峰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有,感情和智慧的。我,被感动。”陈小雅楠楠道。

    “那你弟弟怎么办?”林峰问道。

    “不用担心他,他已经成了一名,和我一样的,合格的丧尸了。你爸……他一个月都不会饿死的。”陈小雅回答道,“你竟然这么对,我一个丧尸,快上飞机吧。再见。”

    说完,她就闭上了混浊的眼睛。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开始快速的腐烂,没过多长时间,就只剩下一具枯骨,中间别着十几颗子弹,有的卡在她脑门上,有的射穿了她的颈椎,到处都有。

    陈小雅,也算完成了她的使命和遗愿了,这也算是她不幸中的万幸了。林峰想着,拉着唐琳,踏上了回家的运输直升机,离开了已经沦为地狱、带给林峰痛苦的巨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