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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乔惨白的脸上浮现笑意,刚想说话,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压抑住,他痛苦地仿佛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连忙抬袖掩住口鼻,踉跄地朝门外走去,背影佝偻,格外瘦弱落魄。
白茅没有跟出去,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季沁垂头翻了一页书,心不在焉问道:“他身体一直这样?”
“是啊,他日子不多,所以我们才想多弄回去点玉石,即便不能荡平幽州,也希望能将寒山谷的妖魔除个干净,拼得一块净土,以后……他也能葬在家乡干干净净的土地上。”
季沁怜悯地摇摇头,又问道:“妖魔是醉玉石,但是醉了最后你们又能怎么杀了他们?一击若是不成,它们反抗起来根本是后患无穷啊。”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
“那你们费尽力气,杀死一只两只,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杀死一只妖魔,便可以为人族减少一只妖魔的威胁,我杀死两只妖魔,人族便少了两只妖魔的威胁,说不定就有一个孩子活下来,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像大哥的读书人不至沦落至此。
……我们幽州人失去了王气,所以也不能像其余八州一样在女皇的裙子下面苟活,我们只能靠自己的拳头!”
季沁听出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深觉不可思议:“你竟然很反感王气?”
白茅本要起身离开,听见这句话后脚步顿了顿,他勉强说道:“王气是不好的。
它让大家忘掉了自己的力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室身上,姬姓王室本就因此子息单薄,一旦王室血脉断绝,人族会彻底崩溃的。
天下人本应该人人都有自己的‘王气’。”
“这话是谁说的?”
“我大哥。”
“哈哈哈哈哈。”
季沁抚着手中墨经大笑起来,“妙啊,单这一句话,我就想再给他一百万两银子。”
·
季沁正和衣睡得香甜,冷不防被人摇醒,睁眼就看见白茅满脸焦急的样子,抬头一看,天不过刚刚透出一点亮光,约莫只是寅时,窗外传来一阵阵的飞马暴躁的嘶鸣声。
“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应该是你家里人提前找来了,得罪了,得拿你当一下挡箭牌。”
季沁被白茅推到门口,白茅他们虽然待她宽厚,但好歹也知道自己在绑架,平日里是绝对不允许她出门的,这还是她来到此地后第一次看见外边的情景。
季沁眯了眯眼睛适应一阵,发现屋外种满了高大的银杏梧桐,远处,明月半沉的地方是连绵层叠的矮山,空气中带着干燥的尘土味道,应该是多日不曾下雨。
“这原来是晋州?”
她茫然地问了一句。
“是啊。”
她一阵无奈,万万没想到这群人寻死都能寻到这么好的去处,刚刚还懒洋洋的神色荡然无踪,急匆匆地催促着众人:“快走你们快走。”
她话音未落,就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刺入夙乔旁边的柱子上,羽箭尾部几乎没入实木柱子,只余下一小截白色箭羽露出表面。
季沁看着那截箭羽,心下更确定:“这恐怕不是我家里人,这是晋州的白羽卫。”
众人脸色当即大变,即便是夙乔,也显露出一丝不安。
就算是在幽州,他们也听说过白羽卫的名字,晋州边防油泼不进,全凭彪悍善战的白羽卫,他们之中有很多原幽州的突击军和强弩兵的精锐,面对妖魔完全面不改色,实力、勇气和毅力都绝非一般人能够抗衡的。
谢沉峦手握雕弓,骑在马上远远地瞄准,蓦地,他手又是一抖,第二支羽箭再次射歪。
他紧抿着唇,沉吟不语,从背后掏出了第三支。
若是刚刚还可能看错,这次绝对不会。
挟持季姑娘的那人,定然是夙乔。
他没有死这件事确实是让他欣喜,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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