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三卷

南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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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也许是之前气得太狠,此时季衡对着皇帝,已经有些精神疲惫感觉,所以一时倒是不能对皇帝发火了。

    反而是皇帝看到季衡端着一杯藏红花水,非常生气。

    皇帝几步走上前去,无视了其余所有人,直接要夺过季衡手里水杯。

    季衡是用大茶杯泡,此时就要避开,又对皇帝怒道,“你做什么。”

    皇帝同样怒道,“你这里面是什么。”

    季衡本来是坐凳子上,此时则站起了身来,和皇帝争锋相对道,“这是什么,我并不必向你通报。这么大晚上,皇上来我家做什么。”

    皇帝要将季衡手里东西抢过来,季衡就是不给,皇帝抓住了季衡胳膊,季衡就朝他吼道,“滚开。”

    皇帝一只胳膊搂过季衡身子,另一只手就将他手里避开他杯子给打开了,手打季衡手上发出了很大一声响,然后杯子被甩了出去,摔上了一边地板,因为力气太大,杯子摔地上就摔了个粉碎,里面藏红花水是溅得满地。

    季衡愤怒地抬起手就给了皇帝一耳光,“啪”地一声,响得房间里每个人都是一激灵。

    皇帝也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季衡,季衡恶狠狠地瞪着他,因为太气愤,甚至有些气喘,朝皇帝道,“滚出去。”

    季衡一向是个温文尔雅人,即使之前对着季大人发火,也只是那么一抬手打翻了一只梅瓶,但是此时和皇帝对上,他是真有些不管不顾了,愤怒成这样,简直是和他本性都相左了。

    皇帝何尝受过这样打,故而脸上是一阵发麻地疼,但是看到季衡气得眼睛发红,他又顾不上自己挨了季衡一巴掌了,伸手就要把他死命抱住,“你同朕回宫去。”

    季衡推拒着皇帝,声嘶力竭地道,“不。你滚。”

    侍卫守次间里没有敢进来,只有柳升到了进里间门口,和季大人站一起。

    季衡给了皇帝一巴掌,打得每个人都震惊后有些战兢,特别是柳升,他惊讶得厉害,心想季衡和皇帝私底下一起时候,竟然是这般厉害吗。

    季衡本就身体不好,近有孕,力气小些,哪里是皇帝对手,皇帝也不管他又推又攘,只是抓住了他就将他紧紧抱住了,而且将他抱离了地要将他抱出去带入宫,季衡完全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镇定,只是挣扎。

    到这时候,另外几个人才反应了过来,许七郎第一个冲上前去,将皇帝挡住了,要将季衡从他怀里拉扯出来,“你把衡弟放下。”

    许氏也冲了上来,对皇帝怒道,“皇上,您怎么能如此对待衡儿,你把他放下。”

    皇帝却对柳升道,“侍卫呢。”

    柳升还不知道季衡怀孕之事,所以其实他完全不理解皇帝为何会对季衡这般,或者是季衡为什么会对皇帝那么大火气,此时皇帝叫了侍卫,他也只好赶紧服从命令,叫了外面侍卫进来,侍卫们一进里间,就将许七郎,许氏,季大人都给挡了后面,不过没有敢太过分对他们。

    皇帝抱着季衡就要走,许氏突然哭了起来,大声道,“皇上,您那么对待了衡儿,现又如此,您到底还是个人吗。”

    许氏这话太过大逆不道,简直可以被直接下狱了,这听得柳升直皱眉,赶紧要去劝许氏,这时候许七郎也道,“你不能这样对衡弟。”

    季大人则是一脸痛苦地看着皇帝,皇帝本是无动于衷,他是知道藏红花泡水是什么样子,再说,桌子上锦盒里还剩了不少藏红花,这一盒又是皇帝亲自让柳升送来给季衡,他怎么会不认识,他知道季衡是要用这藏红花打下孩子,故而也是气得要丧失理智了。

    季衡伸手扣住了一边门框,皇帝没能将季衡抱出去,季衡看到许氏眼泪,不由被震得冷静了一下,他紧紧抠着门框不要皇帝将他抱走,皇帝只好停了下来。

    季衡抬眼望向了皇帝,皇帝左脸上被他打了一巴掌,季衡当时十分愤怒,力气很大,加上皇帝脸也确矜贵,既没有受过巴掌,也没有承受过风吹日晒,故而面皮嫩,已经留下了一个红红巴掌印,看着有点滑稽,但是皇帝满身威势,眼里是气势惊人,谁也注意不到那滑稽,只是觉得胆战心惊。

    季衡咬了咬牙,对皇帝道,“你早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季衡之前得知自己有孕时候,只是气愤,也没有要流泪意思,此时眼睛里却含上了眼泪,流不出来,全都蕴了眼眶里,倔强和愤怒里也带上了悲伤。

    那份悲伤入了皇帝眼,他就像是被一盆冰水泼上了头,瞬间从头冷静到了脚,他愣愣将季衡放下了地,季衡质问他道,“你让我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怎么样,我一直都做错了吗,我这些年为了你矜矜业业,殚精竭虑,忠心耿耿,不怀私心,竟是做错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季衡突然又笑了起来,眼眶再也盛不住那泪意,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不断笑不断落泪,“是我太蠢,你那么对我,我竟然还不对你起警惕之心,我竟然还是想好好做你臣子,都是我太傻了,皇上,我太傻了呀,你哪里需要我为你殚精竭虑忠心耿耿筹谋定策,你哪里需要我好好做你臣子?你不过是觉得我还不如做女人,那点作用还不如床上伺候你……”

    皇帝被季衡这又笑又哭话说得心乱如麻,又心疼难忍,嗫嚅着反驳他,“不是如此。你知道,并不如此。”

    季衡根本不听他,只是摇头,因为之前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季衡还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皇帝惊呼里,他自己感觉一阵头晕,又有些莫名,但是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季衡昏了过去,幸得皇帝及时搂住了他,然后惊慌里将他抱了起来,本来要将季衡抱走,但是又怕他醒来又闹起来,于是一瞬间犹豫之后,他又将季衡抱回了里间,要去放到许氏床上,这时候,许氏突然一声带着哭腔惊呼,“啊?”

    吓得房里几个人包括侍卫都是一惊,皇帝也是一惊,许氏叫道,“不好了。”

    她要朝季衡冲过来,侍卫本要阻拦,但是侍卫也是有眼色和判断,知道此时大约不阻拦还好一些,于是就让许氏冲过去了。

    皇帝已经将季衡放了床上,许氏冲过去脚榻上跪了下来,抬手就要去捞季衡衣裳下摆,但是瞬间想到房里有很多男人,皇帝看到许氏动作,就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就是一白,对房里人道,“你们都出去,赶紧骑马去找太医院翁紫苏。”

    许七郎本不愿意出去,但是被侍卫押了出去,他一脸焦急要到季衡身边去,却被侍卫扭着胳膊给强制性带出去了,柳升让派了好些侍卫去找翁太医,有去翁太医家,有去太医院,只让无论如何赶紧带来。

    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许氏皇帝两人和昏迷过去季衡了。

    许氏又看向皇帝,本是要皇帝也出去,但是想到皇帝都让季衡怀孕了,此时又有什么需要避讳,她便又没叫,她飞地捞起了季衡衣裳下摆,又伸手一摸,果真摸到了血。

    皇帝看到她手指上沾上那点血迹,脸色是惨白了。

    因是夏天,季衡穿少,且又是一身月白单薄衣裳,方才许氏看皇帝抱着季衡,就留意到季衡下面裤子似乎是带了点红,所以才这么来检查。

    许氏没有乎惊慌失措皇帝,赶紧将季衡衣裳领口拉开一些,轻轻抚他胸口,又对皇帝道,“赶紧让一个大夫来保胎,不然就没了。”

    许氏脸上还带着泪水,皇帝看季衡下面流了血,已经吓得有些发傻,此时才被许氏这话点醒,他飞地冲了出去,付扬还外面,只见皇帝左边脸上一个红巴掌印,右边脸上却是面无血色,正是狼狈不堪,朝他道,“之前抓那个大夫呢,还吗,赶紧带来。”

    安大夫确是还,付扬应了之后就飞地让人去带安大夫来了。

    所幸此事是涉及季府,付扬做事一向细致老道,所以还未将安大夫做别处置,甚至没有上刑,只是将他关押了季府隔壁商户人家屋子里,很安大夫就被带来了。

    皇帝只允许了安大夫一人进内室,而且所有人都被挡了堂屋门外,甚至完全听不到里屋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大夫懂规矩地低头垂目地进了里间,许氏一看到他,就赶紧道,“大夫,你来看看,是不是滑胎了,下面流了好些血。”

    安大夫这次是被侍卫从季府大门口带进来,所以他已经知道这是季府了,故而心里是十分震惊,皇帝穿着皇帝常服,赭色圆领衫,上面绣着五爪金龙,烛光映照下刺激得安大夫心里打颤,他甚至没敢抬头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拜皇帝,于是只是跪着狠狠磕了三个头,心想老儿这次不知性命能否保住。

    皇帝却不要他礼,焦躁地道,“赶紧看病。”

    他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不知所措,深深恐惧笼罩着他。

    要说得知季衡怀孕时候,他是高兴得忘乎了所以,那么现季衡可能滑胎了打击就足以将他一切打回原形。

    安大夫是跪着爬着飞地到了床边,他这下真真切切看到他之前诊脉时候遐想过这人样貌了,季衡依然是昏迷着,脸色惨白,只是这幅样子,有种楚楚可怜羸弱,安大夫一见就不得不惊讶了一番,心想竟然有这么好看人。

    不过他也看到了季衡一身男装,而季衡头上发冠因怕磕到了他,已经被皇帝帮下来了,一头乌发些微凌乱地散枕头上。

    安大夫只能想这人是女扮男装,所以也没有乱猜。

    他伸手就按住季衡手腕开始诊脉,然后皱眉细思起来,皇帝和许氏都紧张地看着他,“如何。”

    安大夫松了口气,道,“胎儿当是无事。”

    皇帝不放心,“下面流了很多血。”

    安大夫道,“还流吗,得查看一番才行。”

    皇帝于是神色不好地看了他一眼,安大夫没有和皇帝对视,但是也感觉到气氛瞬间不对劲了,他想到旁边是皇帝,而床上病人不知道是谁,于是开始害怕了,跪着不敢再发言。

    皇帝亲自放下了床帐,然后看了许氏一眼,自己就飞地上了床,安大夫赶紧背着床跪着了,许氏捏着拳头还是跪脚榻上,身子些微发抖。

    皇帝将季衡鞋袜拉扯了下来,又赶紧解开他裤带,拉下了他裤子,因为季衡穿是月白衣衫和白色绸裤,所以那血色看起来才惊人,这样脱了裤子,皇帝觉得血倒不是很多,还没有他第一次见到季衡来小日子时候血多,而且并没有血再往外涌了。

    皇帝想了一下,抓过季衡裤子将他下面血轻轻擦了,又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仔细观察了,发现确是没有流血了。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甚至跪那里念了一声菩萨保佑。

    然后对外面说道,“没有流血了。”

    安大夫于是道,“并没有滑胎迹象,不过既然流了血,情况依然不容小觑,小马上给开一副保胎方子。”

    既然没有要滑胎,皇帝就觉得这个安大夫并不那么可用,于是就想着等翁太医前来好,而且安大夫看着像个杀猪,皇帝并不那么信任他,觉得是不是滑胎,也要翁太医前来看了才好。

    他小心翼翼地为季衡穿好了裤子,又拉了床上薄被给他盖住了下面,然后又挪了个位置,季衡胳膊边上跪下了,甚至弯下腰季衡苍白脸上轻轻亲了亲,又问外面大夫,“他晕过去了,一直没醒,这样无事吧。”

    安大夫说,“方才诊得急,小还要再号号脉才敢下定论。”

    于是皇帝越发觉得这个大夫不可信,但还是将季衡手腕移到了床沿那边,从床帐里伸了出去,安大夫又跪过来给号脉,这时候季衡手却突然动了动,安大夫吓了一跳,季衡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跪他身边皇帝焦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