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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么？”许依笙呢喃两句，忽然轻轻的笑了：“你要走的路，又何尝不是通往地狱呢？”
许依笙轻轻撩起发梢，柔和的目光静静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张余生。
天那么高，地那么广，却不及与眼前这个少年短短一步的距离。
她记得张余生身上的余温，有着永不消逝的温暖，因为那是日夜思念的梦中之伴，意中之人。
“全世界都不知道，你为何要不顾一切与蜀山派为敌，为何要做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就连黑袍人，也畏惧你如蛇蝎。”
“但我知道，我不懂你，却比全世界都要懂你。”
“你其实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贪婪，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你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所以你做道盟盟主，要统治这个世界，你还会杀很多很多的人，也许还要比齐云天杀更多的人。”
“如果前路是地狱，那这地狱，也是你亲手创造出来的。”
“余生，我说的对吗？”
张余生可以欺骗这世上所有人，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也没办法欺骗许依笙。
他承认，他在踏出两仪微尘大阵，找到了自己本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让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活在毫无阴霾的天空下，去做自己发自真心喜欢的事情，这样的承诺，他无时或忘。
所以他要杀齐云天，要杀黑袍人，要杀一切挡在他路上的人。因为这个世界，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总有一天，他让要这世界因为他而改变。
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理想。
张余生忽然不敢去看许依笙，这时候，什么天下大义，什么道德纲常，在许依笙澄澈的目光面前，都只是借口罢了。
许依笙却忽然轻轻地笑了：“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如何？这个世界如何，依笙不在乎。”
“依笙说过，我会凭借自己的实力站在你身边，你要做武林盟主，依笙便替你铲除所有人障碍，你不愿意去做的肮脏的杀人犯，依笙替你去做，你要我杀谁，我便杀谁。”
“依笙不在乎这个世界，我只在乎你。”
有一种温暖刹那间流进他四肢百骸，有一个温柔的呼唤，涌到喉头，却发不出声音。
霎时间，只觉得眼睛发热，不敢开口，只恐声音沙哑，不敢再让她凝视自己的面容，只怕那在五脏中激荡的热流，会冲上双眼，化为实质。“所以，请你让开，你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所以你哪怕早就知道造化丹的存在，知道此丹可助你修为一飞冲天，你也不愿意选择这条路，而是曲折的来寻求什么圣金丹。但我却不需要理由，为了得到替
你铲除齐云天的实力，即使与天下正道为敌，依笙亦不会畏惧半分。”
说罢，依笙缓缓迈开步子，朝云灵儿紧逼过去。
洞天子脸色大变，云灵儿更是俏脸苍白，这时候，张余生的回答，足以决定整个丹灵宗的存亡。
然而，张余生的步伐没有半分动摇，手中的长剑，缓缓举起，直指许依笙。
“够了，不要再往前走了。”
许依笙的脸色，在这一刻终于变了：“优柔寡断，被尘世道德束缚，这不是你。”
张余生却笑了：“依笙，你比全世界都要懂我，却也不懂我。你根本不知道，不论从前也好，如今也罢，什么道盟，什么道德，我从来都不在乎，但是······”
张余生忽然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若是让你在这里杀了灵儿，杀了洞天子，我良心不安。”
“有朝一日，我会杀了齐云天，会掌控整个修仙界，也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折一切手段，但我不会为了理想而抛弃了自己，否则，我和齐云天，又有什么区别？”
“结交值得结交的朋友，追求值得追求的女孩儿，坚守心中的自己，做每件自己认为对的事，纵百折千回，也要达到目标，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己心。”
“我要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就像我想改变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而是我认为这样做是对的，所以便这样去做了。”
许依笙怔在原地。
她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幽幽吐了口气：“那么，你拔剑吧。”
张余生点了点头，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在这一刻，已经再也不重要。
谁心中坚守的“道”是对的，只有以胜败论高下一途。
他回头望向洞天子，轻笑道：“洞天子师伯，你和林老快带灵儿逃吧”
云灵儿急得差点哭出来：“大哥哥，你快逃啊，灵儿不要你救我，灵儿不要你死！”
洞天子看向张余生的目光不自觉间，已经带上了深深地钦佩，他甚至不敢相信，如此洒脱、如此蔑视天下的话，是出自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之口。
他没有再阻止张余生，而是不着痕迹地将云灵儿护在身后：“张阁主，我洞天子虽然不才，但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为了灵儿，为了我丹灵宗若迎战强者，老夫怎么可能舍你而逃？今日这一战，不论胜败，老夫都奉陪到底，便是丹灵宗就此灭亡在这里，那也是天
意使然。”一直保持沉默的林老，此时也仰天发出一阵长笑：“罢了罢了，后生风骨高傲至斯，我这把老骨头，又怎么能被你比下去？老夫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不知道张阁主可否赏脸，让我这把老骨头临死前
，与你并肩一战？”
张余生望着身后两名老者，钦佩之意油然而生，然而，他仍旧坚定地摇了摇头。
“两位的好意，余生心领了，只是今天这一战，是只属于我与依笙的一战。不论胜败生死，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
林老与洞天子就是一怔，两人开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触碰到张余生那坚定无比的目光，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们从未在张余生脸上看到过如此认真的表情，那其中隐隐蕴含的气势，甚至让他们身为元婴期高手，也感到了阵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