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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周旁无人注意，吏部尚书这才拭去额头的冷汗，悻悻的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有些事情终不是寻常人可以言说的，若是被皇帝知道，那这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帝喜怒无常，岂是常人可以推论之。
队伍行进至城门口，外头的军士早已准备妥当，萧召南登上城门楼子的时候，军士当即高声大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些本是他的军士，为他出生入死，为他开疆扩土。漫天黄沙，数不清的白骨骷髅，是南楚能太平安然的奠基石。
“平身！”萧召南拂袖，视线无温的落在阵前驻足、身穿铠甲的将军身上。
金色的战甲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刺眼非常。逆光里瞧不清楚容貌，只是隔着大老远你便能感受到来自于行伍间说一不二的凌厉刚毅。不怒自威的凌然之气，手握三军，挥斥方遒。
萧召南眯了眯危险的眸子，自己这是有多久没见过秦沐风了？细细想来，好像是鸢儿死了之后，秦沐风便领兵出征了，一直到现在太后薨逝。转眼间竟也是这么多年了，时间太久，久得让人容易忘了当初的疼痛，却还记得心上的疤是何处而来。
鸢儿……
呵呵，秦沐风！
走下城楼，萧召南含笑站在了城门口，看着马下驻足的秦沐风，看着秦沐风摘下头盔，然后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到了自己跟前。萧召南扬起唇角，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句，“秦老将军得胜回朝，朕深感欣慰，甚好！”
秦沐风行礼，“臣叩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战七年，臣不辱使命，终于得胜还朝。”
不过，说是行礼，其实也只是躬身罢了！离开朝廷之时，秦沐风尚且孤傲不已，而今如此功勋，更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所谓的荣华富贵，在秦沐风的眼里也不过是狗屎一堆。这些浸泡在纸醉金迷中的黄口小儿，怎么可能明白黄沙漫天埋忠骨的忠烈，都不过一群动动嘴皮子的废物罢了！
然则即便如此，又有谁敢多说什么？皇帝萧召南亦是不敢多言，何况是朝中文武。
萧召南笑了笑，“老将军辛苦，而今回朝，朕一定好好的犒赏三军。”他凝眉望着秦沐风，“还有，秦老将军！秦家理该好好的犒赏！”
秦沐风挺直了脊背，年过半百的老者，仍是精神抖擞。一头斑白的头发，面上被风沙侵蚀不似这京城里的文武百官这般，养得油头粉面。秦沐风的脸上布满了折子，不苟言笑的神色，透着几分阴戾。一双鹰眸无温的掠过眼前众人，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老臣，替三军谢过皇上恩典！臣等身为军者，理该为皇上效命，护我南楚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秦沐风音色浑厚而清亮，“这也是皇上之功！吾皇万岁！”
“进宫吧！”萧召南笑了笑，转身就走。
“皇上！”秦沐风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原本带着些许喧嚣的四下，突然间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文武百官乃是与锦衣与御林军，悉数心头惶惶，不知这秦老将军到底还想做什么？
萧召南却是不慌不忙，仿佛心里头已然知道了什么。他转身时，瞧了一眼略显紧张的孟德年，主仆两个心中都有了些许盘算。
孟德年当然不敢错过萧召南一丝一毫的神情流露，皇帝这般神色，约莫是心里动了气。不得不嗔怪这秦沐风真是倚老卖老，仗着军功已然不将皇帝放在眼里，如此还能指望以后好得了吗？
“秦将军若是有什么事，可回宫再说，此处……”
还不待萧召南说完，秦沐风已经躬身行礼，“皇上，臣只是想问一件事罢了！”
皇帝说话，还无人敢打断，这秦沐风显然已经是犯了忌讳。
容东山笑道，“秦将军刚回朝，有些事情怕是还不太清楚，是以一时半会定也是说不清楚，不如先进宫，待皇上犒赏了秦将军，犒赏了三军，咱们再从长计议不迟！”
“好！”秦沐风终是点头，可视线却在人群里掠了一番。如此大的阵仗，文武百官都在，怎么……
“秦将军这是在找人？”容东山笑道。
秦沐风不言语，抬步跟着皇帝一道进城，身后军伍整装待发，竟有大军围城的错觉。
萧召南走上銮驾的时候，回头瞧了一眼城门外的军队，眼睛里的光微微冷冽了少许。但他不得不承认，秦沐风的确是个治军奇才，秦家军威震四方，在南楚可谓是铁血之人，四方邻国莫敢相欺，往往也都惧于秦家的威名。秦沐风驰骋沙场一辈子，死在他手里的敌国将领不计其数。
多少人怕秦沐风，就有多少人恨不能将秦沐风碎尸万段。可秦沐风的武功何其高，寻常人根本近不得身，何况是杀他？！多少刺客，还未来得及拔剑，便已经殒命当场。
“有丞相大人在，本军还找什么人？”秦沐风面色清冷的瞧着他，“这些年本军不在京中，丞相大人很自在吧？听说皇上很多折子，都得经过相爷的手，就连我从边关发回来的搪报，还得先让丞相大人过目！”
容东山笑了笑，“秦将军这话是从何处听来，老夫乃是皇上的丞相，虽说是百官之首，但君是君臣是臣，总不能乱了自己的身份。秦将军，您觉得呢？”
这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秦沐风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容东山拐着弯的说他僭越，不知礼数，说他功高震主，说他目中无人。
可那又如何？
他这一身的军功，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敌？
只是他有些失望，人群中没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回过神来，是百姓的欢呼声，如波似浪般的连绵不绝。
銮驾内的萧召南，面色愈发黑沉。百姓不知深浅，不知真相，自以为这便是天神，是天助我朝，却不知其隐藏的危险。凡事都有两面，是护身符也是利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副将洛阳上前行礼，压低了声音冲秦沐风道，“将军，卑职没找到人！”
秦沐风的眉眼，陡然眯起，眸色沉沉如刃！
为何会，找不到人呢？